上武当(2 / 3)

道喝一盏茶。”说罢举手虚引了一引,便当先举步,朝院中右侧一棵桃树处走去。

树下摆着一桌二椅,桌上放着一壶二杯,皆是粗陶所制,样式朴拙,又有一个红泥风炉搁在下首,炉火正旺,上面座了一把黑黝黝的水壶。

张三丰引叶燃坐下,见她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也不多做解释,只微微一笑,提起水壶,缓缓将其中沸水注入茶壶之中,又待了片刻,方将清澈的茶汤分至两杯之中,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树桃花正开得极盛,其华灼灼,风起时花瓣片片落下,绚烂而明媚,与这泥墙蓬顶,质朴得别无长物的小院仿佛格格不入,却又仿佛理直气壮地本应矗立在那里。

叶燃端起面前的茶盏,澄黄透明的茶汤之上半浮半沉着一片娇嫩明艳的桃瓣,正是方才随风飘落其间的,她略一迟疑,便举杯一饮而尽。

却听张三丰悠然道“此株桃树天生天长,扎根在此已有八十余年。昔年我选定此处暂居,弟子们嫌它不够清净,原商量着要斫去,另选种些松柏翠竹”

叶燃接口道“但明明是桃树先来的呀。”

张三丰怔得一怔,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我亦是如此同他们说的天道之下,万物皆如刍狗,桃树和老道也没什么分别。况且我入道八十载,若是一棵不会说不会动的桃树便能扰了道心,还修的什么道”

叶燃只觉这话极对脾气,当下也一拍桌子,自己提壶又倒了一杯茶,双手举杯,笑道“我敬真人一杯。”

张三丰大笑着亦举起茶盏,一饮而尽,随后便见叶燃冲他眨了眨眼,笑意盈盈地道“但是倚天剑和屠龙刀的下落,真人还没说呢。”

“那便要请小友多饮一盏茶了。”

这一盏茶,从天明喝到天暗,又至天色微明时。

两人先是坐而论道,谈论到兴起之处,又复起身试招,虽是点到即止,但两人内力俱都浑厚精深,掌风所过之处,满院花叶簌簌而落,便连那棵老桃树亦未幸免,树下遍地落英,树上却只在高处还余寥寥几枝花骨朵了。

叶燃停下手来,叹了一声,道“这树桃花本来开得好好的,可全被咱们毁啦。”

张三丰捻须笑着宽慰她道“花有重开日。”略一沉吟,却不去提后面那句“人无再少年”了。

方才有那么一刹那,他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明慧潇洒的少女,不过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只他生性豁达,怅然了一瞬,便不再多想,转向叶燃道“你瞧那洞顶滴水,其力至微,连粒灰尘也推不动,日积月累,却能将岩石上滴出一个小坑来。以此推想,再过上千百年,未必不能将这块石头钻出一个洞来,所谓以柔克刚,水滴石穿。”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才缓缓道“欲速则不达。”

叶燃沉思片刻,方起身郑重行了一礼,正色道“谢过张真人指点。”

她确是有些心急了。

若论武功,张三丰与此时的她约在伯仲之间,然而他见事极明,洞悉本心,竟是将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境破绽给指了出来。

叶燃只觉获益良多,反倒将那倚天剑和屠龙刀的下落放在一边,待下山时她凭自己的本事去追查,也未必便寻不到了。

张三丰见她神态轻松,举止从容,暗中点了点头,开口道“小友既是要在山上盘桓数日,无事时不妨替我指点指点本派弟子罢。”

叶燃怔了一怔,竟是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真人不怕我待他们太过严苛么”

她是本门大师姐,指点师弟师妹们的事情早做得惯了,倒还没试过指导别家弟子,唔,幸好她抓到了九阳神功修习,这本是“武当九阳功”的源头,想来应当是不成问题的。

张三丰笑道“小友只管随意。”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

于是,当宋远桥和张翠山两人风尘仆仆赶回武当之时,惊见满门弟子人人勤奋向学,拳不离手,走路都在用轻功,还张口闭口都是“叶太师叔”

“叶太师叔说这一剑应取巽位,转离位”

“叶太师叔今日双手分使两套功夫,将殷师叔和莫师叔一起赢了。”

“叶太师叔说今天中午膳堂有腊肉吃是她在山脚余家肉铺订的”

“你怎么不早说快走快走”

张翠山看着前面朝膳堂飞奔而去的弟子身影,一把抓住宋远桥的手臂,惊恐道“大师兄,山上何时多出个,多出个叶师叔来”

他们武当派分明是三丰真人悟道之后所创,上无师承,中无别枝,哪里冒出来个师叔

宋远桥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以五弟的聪慧,肯定早已猜出这人是谁,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武当山上没有事能逃过师父他老人家的眼睛,三代弟子如此称呼,想必是得了默许的。

“五弟,咱们稍后”饶是以宋远桥之沉稳,说到这里亦是忍不住苦笑了起来,道“咱们稍后,少不得也要去拜见这位叶师叔的。”

虽然着实有些无颜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