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浓墨笼罩的黑夜之下,驿站前庭一盏盏灯笼点上,昏昏黄黄地亮起一片,映照得人影绰绰。

马蹄踩在雪泥水里哒哒作响,护卫下马,先后将马儿牵去马房拴住。

一辆轻简马车停在中间,厚重的青色绒布被拉开,一年轻男人自马车上下来。

身前还抱着一个人。

司桓肃眉眼冷厉如刀锋,面色无情,他隐在侧边,淡声问身后随从“前面是哪家人”

那随从回道“不像是办事的差兵,那位公子下车,身上还,还抱着个,额女公子,应当是往哪里出游,没赶上进城,在这儿落下脚的。大人,我去那边问问”

司桓肃眉头飞快皱了一下,打断,“不必,回屋休息,明日卯时离开。”不过是些不知所谓的顽劣膏粱世家子弟,任是世间眼前如何艰苦,也挡不住他们寻欢作乐,令人作呕。

“是,大人。”

顾运已经是不省人事,憨睡好眠,借那点酒意梦会周公。

顾承庭抱着人,刚进入门中,不想一年轻男子从东面走廊过来,正好撞上,他下意识将顾运垂着的手往自己这边一拢。

那细白手腕上连串的手镯珠串登时碰出叮铃当啷的清脆声音,顾承庭微微颔首,半侧身去,让那人先进去。

直见那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才继续往里走。

将顾运安置在打扫妥帖的上房,唤来驿站中一个小丫头,给了她些银子,叫人好生在屋里陪着睡,那小丫头喜盈盈应下。

顾承庭下得楼来,叫来小差询问“今夜是还有哪家公子在此落脚”

那小差放低了声量说“回顾公子,了不得,什么身份小的不敢猜,只是拿的是禁内的牌子,只看那通身生人勿近的气势,就知道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深冬一夜好眠。

黑夜退去,天光亮起,晨间伴着清浅的雾气和水露到来。

顾运打着薄薄的哈欠睁开眼睛,因着暖和,还在被窝里头贪赖了半日,直到听见敲门声儿,才拖着调子说了个“进”字。

还是昨夜那个小丫头,看模样八九岁,颊边有两个酒窝,看人就是一张笑脸,端着热水盆子进来。

“小姐醒了啊,正好的热水呢。”说着就绞了帕子要给人净面。

顾运自己接过来,笑着问“昨天我睡着了,是你给我散的头发”

小丫头答是。

顾运又问“可会不会梳头不然我可为难了。”

“简单的是会的,那我给小姐梳”

顾运点点头,先用热帕子把脸擦了,就把小丫头招到身后,“你来。”

看着年纪小,却是个手脚利索会做事的,不大一会儿,就梳起来一个妥妥帖帖的双丫髻。

弄好头发,又捧着衣服帮着穿好。下了床,顾运捡着这里的牙刷牙粉漱了牙,捯饬干净,才推门往外走。

顾承庭早已经起身,正在楼下和几个护卫说着什么,听见楼梯传来咯吱声,抬眼一看,招着人下来,“先来用些早饭,吃完咱们就出发。”

“好的,哥哥,我可耽误功夫没有”

顾承庭笑笑,“不差这一会儿。”

吃完早饭,一伙就收拾整装出发,离开了驿站。

今日无雪,天气尚好,看着也不阴沉,接下来一路上也走得十分顺当。

将近午时就到平殷地界,顾运掀了车帘看外头,今日这道上就看见些许的车辆行人。

“是不是要到了,哥你看看,”顾运回头叫顾承庭,指着远处,“嚯前边儿堵这么严重,都瞧不见路了这不是崩了些雪,这是一座小山的泥石都冲下来了吧。”

“是到了。”顾承庭说着撩开门下了车,护卫让了一匹马出来,他骑上去,说,“走南边小路去祖父落脚的村子。”

小路比大路更难走,凹凸不平,泥泞崎岖,马上走过堪堪容下,多一点位置都不曾有,再过去,两边都是水沟子,沟渠边上就是成片成片的田地,等到寒冬过去春天到来,就该插上麦苗稻秧了。

顾运抓着车内沿子,轻声抱怨,“还不如骑马呢,里面晃得人不行。”

顾承庭在外头听见了,说“莫要出来,外头化雪,死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别给你吹坏了。”

一行人马车开路,往农舍村庄走去,十分醒目,半中途,那边就一个人小跑着过来。

一边喊着“大少爷”

原来是老太爷身边的侍仆,阿禄。

顾承庭控住马绳,问“阿禄,祖父可还好”

阿禄连忙道“回大少爷的话,老太爷腿上没伤着骨头,是些外伤,已经包扎过,只是不好挪动。”

“好,领我们过去。”

“哎,好的,大少爷。”

顾运掀开车帘稍探出头去,喊了一声“阿禄”

阿禄连忙回头,一见着人,立马行了个礼,咧嘴笑,“小姐也来了”

顾运说“担心我祖父,你快带路。”

“哎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