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她无端地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大祭司。”
突然,她伸手捉住大祭司衣袖。华丽的布料被她沉甸甸地握在手心,上头精细的枝叶绣纹轻轻硌着她的手掌。
大祭司有些诧异地看来。他一定觉得奇怪,正思索她为何突然做出失礼的举动,还是在她刚才乖乖认错之后。
“何事”
他扯了扯衣袖没扯出来。
因为裴沐抓得太紧。
在他不解的目光中,裴沐随手布下一个禁制阵法,将二人的声音和身形都遮蔽在迷雾中。接着,她还不放心,干脆用力一拽,自己顺势踮脚凑近过去,靠在他耳边。
大祭司的身形忽然僵硬起来。
按理说,他可以躲开,或者更粗暴一些,他可以随手将裴沐推开。他是扶桑大祭司,他当然能做到。
可又一次,奇怪地,他没有。
他就是僵着身体,也僵着神情,任由那漂亮的、散漫又任性的少年副祭司拽着,还让他的呼吸贴近自己耳边。
“大祭司。”
他在说话。他想。
“你告诉我实话,扶桑部的温暖宜人、风调雨顺、土壤肥沃是不是因为,你用自己的巫力笼罩了烈山方圆百里”
副祭司语气急促,甚至有点气势汹汹。
对大祭司而言,这语气是相当无礼的,很该扔出去面壁思过。
而这少年问出的问题也很敏锐,直接揭开了他本打算继续隐藏的秘密,将他的部分心思暴露在天日下。
这有些危险,应该警惕。
可是
也许这冬末的风,的确暖得太早了。在这个应该不悦、警惕、怫然作色的时刻,当大祭司略略侧头,听着耳畔的声音和呼吸时
他竟然平静异常,甚至有些出神。这是一次几近愉快的出神,令他想起某个春夏时节,他在悠然的阳光下小憩了片刻。
所以他迟了片刻,才以一种不应当的轻描淡写,回应了副祭司的话。
“我当如何,原来是这事。”大祭司很平和地说,“猜得不错,我将巫力散布四方,换来扶桑部富饶不衰,以期万世不衰。”
“万世不衰个什么你疯啦”
裴沐虽然猜到,但听他亲口承认,还是差点想仰天长啸。
她更加用力地扯着大祭司的衣袖,怒道“你本来就少了半颗还一直不停地运转巫力就是个死的工具,也知道要有休息的时候,你这是做什么恨自己力量太强,生怕自己死得不够早,所以要多折腾一下,让自己早点死掉”
男人没反应,只淡淡问“说完了吗”
“没有”裴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但她就是心中有股火在蹿。
她瞪着他“你不知道自己对扶桑部的意义要是你死了,神木怎么办,这么多人怎么办没有了你的力量,人们就不能维持原来的生活,万一外头的妖兽、敌人趁虚而入”
“不会有那一天。”
他终于扯出自己的衣袖,站直了身体,以一种绝对平静也绝对自信的神情,说“星渊堂诸多祭司合作,可以维持我布置的阵法。”
“其他人怎么可能和你一样”裴沐不假思索,“而且,神木又怎么办”
如果大祭司不在,扶桑部里谁还有能耐维持半颗神木之心更别说还要
等等。
难道
裴沐神色一颤。她用手指着自己,难以置信道“我”
“正是。”
他的回答风轻云淡,好似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裴沐,你的出现缓解了我燃眉之急。若是你,一定能继承我的职责。”
“我知道你想说的神木的要紧事是什么。”既然说到这里,大祭司索性一并说了。
他随手加固了裴沐布下的阵法,才说“你梳理神木时,是否发现剩下的神木之心与远方还有一丝微弱联系不错,五年前,另半颗神木之心并未被毁,而是被人偷走。若我所料不错,就在北方无怀部的领地中。”
裴沐又怔了半天“你原来知道”
其实她发现的不只是这件事,可眼下情形太严重,她一时忘了这件事。
大祭司点点头“我死之前,会安排夺回剩下的神木之心。之后你可继承大祭司之位,无需担忧其他。”
“你”
裴沐沉默好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她低声问“你还有多久可活”
“多则三年,短则一年。我巫力耗损太过,已经伤了根基。”他答得平静。
这平静让裴沐感到不快。
她盯着大祭司,忽然冷笑一声。
“你这人真有意思,强迫别人当副祭司,又要强迫别人当大祭司。可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大祭司有些意外,也有些不悦“你”
裴沐打断他“我不光不愿意,还要想办法抢回神木之心,再找法子治好你的伤。然后你爱当多久大祭司就当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