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琛含着那蜜饯,当真是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谢景衣可真实诚,这蜜饯一点儿也不甜,酸得像是未熟的青桔儿,让人牙疼。
柴琛强忍着不适,将这蜜饯囫囵吞了下去,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好在此番谢景衣是坐在他身后的,不然一脸的像就要被瞧见了,“不酸啊很甜”
谢景衣憋了笑,捡了一块蜜枣啃了起来。
柴琛一定是没有打开这蜜饯看过,里头五花八门的什么都有,她特意为他精挑细选了怀孕之人最爱吃的酸梅。
“啊,这样啊,那你再吃一块”谢景衣说着,又往柴琛嘴里塞了一块,柴琛这次索性嚼都没有嚼,直接生吞了下去。
谢景衣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其实,王小郎对刘莹莹,也没有什么真心吧。救一个娶一个的烂好人,又能是什么良人。”
刘莹莹那么聪慧,一个人扳倒全家,杀人诛心,又岂能不知
不过是给自己一个活下去的希望罢了。
柴琛难得没有出言相怼,随意的“啊”了一声,算是附和。
谢景衣不再理会她,坐在马背后发起呆来。
“她先利用你的。天底下值得同情的人很多,你当自己是活菩萨,还想拯救苍生不成谢嬷嬷脸不要太大。你自己个都英年早逝了。”
很快两人便又回到了之前约见的地方,柴琛翻身下了马,见谢景衣还在神游天外,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谢景衣哼了一声,你才英年早逝呢
可恨的是,这话竟然没有错,不光是她同柴琛,就连官家都英年早逝了,简直就是悲剧到一起去了。
“切你别拖我后腿,我就死不了。什么人间惨剧我没有见过,娘心似铁懂不懂”谢景衣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我不是想拯救她,我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是谁伸手,都拉不回了,就像我一样。”
她说着,摆了摆手,便算是向柴琛告别了。
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青萍早早的便睡了。
谢景衣脱了衣衫爬上床,今日夜很黑,几乎没有月光照射进来,她连床帐上的纹路,都看不清楚。
上辈子阿娘病逝,大姐姐二姐姐都出嫁了,她一个人住在侯府一个偏僻的小院里,每天晚上,都是这样漆黑虚无的一片。
她有些记不清楚,自己那会儿是个什么模样了,兴许也像如今一般,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像是思考着什么,却又压根儿什么都没有想。哪里有人,天生就是没心没肺的。
要不是,将心事藏了起来,只给旁人看到精神抖擞的样子;
要不是,心肝肺早就伤透了,只有告诉自己没有了,才不会疼。
“小娘,该不是我把你吵醒了罢,天快要亮了,我想来瞅瞅你没有盖好被子。”青萍说着,挑起了床帘,给谢景衣掩了掩被子,“你再多睡一会儿,到了时辰,我再唤你。现在水还没有热,也没有得洗漱的。”
谢景衣看了看窗外,她这一走神,竟然已经东方鱼肚发白,天都要亮了。
“昨儿个夜里,我阿爹回来了么”
青萍不明所以,“要不我去前头问问”
谢景衣摆了摆手,“不必了,给我更衣吧,没有热水,凉水也成。我一会儿要去祠堂。”
“去祠堂做什么”青萍更是大大的疑惑,今日一不逢年,二不过节,为何要去祠堂。
谢景衣在心中骂了一万句柴琛,去祠堂能做什么肯定是捅下了天大的篓子要罚跪啊
谢景衣这一跪便是一整日,谢保林狠狠的罚她禁足了三个月,等再出来的时候,等她重获自由之时,杭州城已经遍地都是卖冰碗的了。
这三个月简直是暴风骤雨,齐国公前头,两浙路同杭州的官员的连名上书,官家震怒,刘不休同他那三个连襟县令之事,被查了个底朝天,杭州九县一下子空了三分之一。
新来的县令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言,整个城中的气氛,都惶惶不安的,连宴会都少了许多,生怕枪打出头鸟,牵连到自己个头上来了。
刘家女眷被流放之时,谢景衣出不了门,只遣了青萍,给刘莹莹送了些钱傍身,本想带句话,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什么都没有说。
这三个月,柴琛像是消失了一般,从未出现过。
谢景衣无人可怼,百无聊赖的教了青萍基础的染色配色,又坐在家中,指挥着姚掌柜收了李家的一个大染布坊。
李家一倒,杭州城的四大布行便空出了一角,正好柴琛的天布坊补了上去,李家的产业,新的四大布行,毫不犹豫的便瓜分了,令人唏嘘。
天布坊一壮大,谢景衣这边染布的,便有些忙活不开了。
谢景衣想着她们一家人迟早要去京城的,便是不去京城,她好不容易重活一世,总不能成日闷在屋子里配色,什么都不做罢。于是便认认真真的叫青萍学了配色之法,又从染布坊中,挑了两个签了死契的老实人,来学配色。
这样日子才一日胜过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