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氏紧张的手松了松,笑道,“柴二公子客气了。初来杭州,可还习惯”
柴琛在翟氏看不见的地方,瞪了谢景衣一眼,回道,“旁的都好,就是不时的的下雨,有些出门不便。再就是吃食略有些甜,好在我阿爹从京城带了厨子来。”
他这样一说,柴贵忙将几个锦盒放在了桌上,“公子特意让厨上新做了些糕点,我们公子在富阳,都是在谢知县家中用饭,国公爷本想亲自登门道谢,奈何一大早儿,就被关转运使叫走了。”
翟氏脸上的笑意更加深了几分,“这怎么好意思。”
柴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早在国子监的时候,便听说了谢大公子才名,原想着来年春闱能见,不想凑了巧,竟然成了邻居,我们同龄,日后又要同科出仕,怕是以后同谢大公子讨教学问,还要接着叨扰府上。”
谢景衣发誓,她在翟氏的眼中看到了母性的光辉,一闪一闪宛若星辰
早前便说过,翟氏这辈子有三件最在乎的事谢保林的仕途,谢景泽的科举,以及她们姐妹的亲事
柴琛是她阿爹上司的上司的儿子,这下子又给谢景泽抬了轿,简直是直戳翟氏的内心
原来不是狐狸精,是个马屁精
翟氏笑得合不拢嘴,激动得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她摆了摆手,“公子过誉了,我家景泽也就在江浙一代,还算是个读书人,远远比不得国子监那些文曲星下凡的厉害人物。倒是他经常念起柴二公子,说书院的夫子夸你有状元之才”
“若是柴二公子愿意指点他一二,那我当真是感激不尽,哪里算是叨扰。我们是邻居,说一句高攀的话,若是在这杭州城里,有什么不熟悉的,尽管遣人过来,我们一家子都是土生土长的杭州人,做个引路人,那是没有问题的。”
柴琛努力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如此便多谢伯母了之前听府上下人说,伯母有孕在身,那小子便不多留,改日再来。”
翟氏脸微微一红,见了宛若木头桩子一般的谢景衣,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景衣景衣,你同我一道儿送送柴二公子。”
谢景衣回过神来,慌忙扶住了翟氏,“阿娘你且去歇着,我送他便是,再说我了,就在隔壁,还怕被人抓走了是怎么地啊”
谢景衣感觉胳膊一疼,赶忙闭了嘴,阿娘啊,你作甚要拧我
“柴二公子,请”谢景衣揉了揉胳膊,不等翟氏回话,就引了柴琛往外走。
柴琛对着翟氏行了礼,这才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谢景衣喜欢梅花,谢府里每隔步,都有一株梅花树,没有一株是名品,就是普普通通的红梅,寒冬腊月,正是怒放之时。
“疼不疼”
“啊”谢景衣有些恍惚的回过头去,竟然是柴琛在问她。
“活该,我看到你对我翻白眼了。”
谢景衣气了个倒仰,猛的一转身,四下里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柴琛,明人不说暗话,你意欲何为你该不会说,看上了我这个乡下野丫头,要娶我”
柴琛的眼神一瞬间深邃起来,微微笑道,“我可没有黄金万两。”
谢景衣一梗,这是拿她之前说的聘礼,来怼她呢
“你之前问我的事,我也是真心真意的回答了,你既然按照我说的去做了,就自然知晓,我并没有故弄玄虚,想要知道普通人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正所谓感同身受就是如此。”
“你先是同我父亲亲近,如今又讨得我母亲欢心,还成日里围着我怼这不像你。我们可是曾经认识在哪来见过”
柴琛折了一只梅花,轻轻的闻了闻,“你学过唱戏么怎么突然演起来了。若是没有见过,你怎么知晓,这不像我”
谢景衣心中一紧,“元昀”
柴琛挑了挑眉,“现在不是熙宁元年么元昀是哪个戏本年号”
谢景衣瞳孔猛的一缩,定定的盯着柴琛的眼睛看,柴琛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半点也瞧不出,他刚才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元昀是年号,只有同她一样,重活一世的人,方才知晓。
待熙宁结束之后,便是元昀。
元昀八年,官家日渐消瘦,郁郁寡欢,终于在自己三十八岁的时候,撒手人寰。官家临终托孤,将年仅岁的太子交给柴琛照看,她当时就在跟前。
柴琛乃是铁杆新党,官家大行之后,高太后恢复旧法,柴琛便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此后十三日,日日血雨腥风她同柴琛,八成是一道儿死了,要不然怎么会又一道儿重生了。
震惊过后,她算是想明白了,她赶走那个嬷嬷,改变了人生,若柴琛是重生而来的,那么在她唤住他的那一刻,便知晓,她也绝对不是原来的那个她了。
“你欲何为”
柴琛叹了口气,“讨债罢了。”
“我欠你什么”谢景衣一头雾水,她这个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不记得欠柴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