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落在熠航身上, 她目光微凝,之后怅然微笑。
萧让正凝眸打量着她。与在醉仙楼相见不同,她已是名门贵妇打扮,衣饰淡雅, 透着内敛的华贵, 衬得她若空谷幽兰,那一抹怅然的微笑, 生生地叫人随着她的心绪低落下去。
顾云筝垂眸思忖片刻,再抬眼, 眸中一派清明澄澈, “我与侯爷自来待熠航如己出,事无巨细都尽量不疏忽。二位若看出不足之处, 只管提出。”
两个人细看了看熠航,能找出什么不足之处只是意外于霍天北肯这般善待一个孩子。
顾云筝浅笑盈盈,起身道“熠航平日喜在后花园里游玩, 二位随我去看看”
两人自是起身随行。
路上, 云笛语声柔和地询问熠航“听说府里有一位姨娘,她待你好么”
对霍府的情形很了解,顾云筝笑着看过熠航,“安姨娘待熠航很好。”
熠航则是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这是安姨娘给我做的,她还教我画画,给我画了很多药草的图。”
云笛勾了唇角,眼神却分明是疼痛至极的, “那好啊。我总是怕你受委屈。”
“不会的。四叔、四婶、安姨娘、连翘、堇竹、李妈妈都对我很好。”熠航如数家珍的告诉云笛。
“知道了。”云笛眼中的痛楚稍缓,“你过得好,七叔也就放心了。”
顾云筝在一旁看着,不知该悲该喜。
到了后花园,熠航嚷着要坐船,云笛便问顾云筝,能否带熠航去湖中游玩。
顾云筝自然是点头说好,转而对萧让道“你不妨留下,我有事跟你说。”
萧让笑着点头。
看叔侄两个在湖中心划船玩儿的高兴,顾云筝弯了唇角,转身请萧让在湖边的石桌旁落座,命人唤来了高程、燕袭。
她不需交待高程什么,他所见所闻,必会告诉萧让。至于燕袭,她叮嘱一句“我想让他尽量信任我们。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该心里有数。”
燕袭笑道“我明白夫人的心意,知道分寸。”
太多事若由她说,不如让别人说。
随即,顾云筝留下三个男人说话,自己沿着湖边转了转,一直观望着云笛与熠航。
到底是血亲,云笛、熠航也不似她,相见没多久,两个人已亲近许多,不断地说着话。她就不行,即便明知是出自同门,还是诸多计较。如果熠航是云文渊一脉的后人,她恐怕是理都不理;如果云笛还是那个被云太夫人养歪了的世子,她兴许见都不见。
没有谁比她自己更了解,她有多凉薄冷漠。说起来,这还是云太夫人一早让她明白的一个道理有些亲人,还不如陌生人。
过了段时间,燕袭遥遥对她点一点头,退至不远处。
她转回到萧让身边。
萧让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别影楼、清君、方元碌、汪鸣珂,她围绕着这些做了文章,而这些,与他和云筝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顾云筝悠然落座,第一句话是问他“要去别影楼看看么她们都很记挂你。”
萧让缓缓摇头,“不了,相见之后,还是要别离。何苦平添烦扰。”
顾云筝莞尔一笑,早已猜到他会是这态度,“清君姑娘呢”
“她”萧让一面玩味地看着她,一面思忖着,“若是可以,请你转告她,珍重,活着。”说完目露伤感。一个弱女子,想要做一些事的时候,捷径似乎只有以se侍人。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他不忍,却无从阻止。
“不会怪我吧”顾云筝微笑着对上他视线,“不管怎样,我也算是帮她走上不归路的人。”
萧让缓缓摇头,“不是你也是别人。”他对曾经给予怜惜、善待的女子,不敢说情分有多重,却是了解她们性情的。清君,那个女孩子,认准了什么事,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
他只是难过。这些女孩子,出于不同的目的,都在以身涉险。
“你知不知道,你的处境比清君还危险”萧让凝视着她,一双眸子黑沉沉的,“你做的一些事,是寻常男子都无从容忍的,何况侯爷。”放官吏债、开青楼、送了居心叵测的女子到皇上身边霍天北怎么可能容忍身边人做这种事,最重要的是“而有些事,带来的后果,不可估量。”单只清君这一件事,后果便是无法估量的,事败之后,霍天北会因她置身于风口浪尖,会被满朝文武非议。狠辣绝情的名声在外的定远侯,不可能接受这种事。
顾云筝只是一笑。
“他想撇清虽说不容易,却不是不可能。”
“嗯,不外乎是毁灭证据,或是把我杀了灭口。”
她的语气像是在说天气凉了一般平淡。
“为何如此”
顾云筝细细打量着他清瘦的面容,“可以是为熠航,可以是为云家某个人,不方便与你说。”又自嘲地笑,“只是可惜,我一个深宅妇人,只能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可手段怎样不重要,对么奏效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