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面不知心。”
顾云筝笑,意味深长地看住大夫人,“可不就是,在这侯府,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情形屡见不鲜,临时抱佛脚的情形也是有的。”
大夫人如何听不出她话中深意,脸色一沉,停下了脚步,等在路边。
等的是刻意落在后面的霍天北。
顾云筝缓步前行,暗自摇头。与太夫人沾边的事,大夫人就全没了淡泊世事的样子,太沉不住气,连奚落别人的事情都做得出。不论有多大的怨怼甚至仇恨,烧香拜佛或者喜怒形于色都是没用的。由此也可以看出,所谓常年礼佛,不过是个幌子。
因着耳力好,大夫人与霍天北的交谈,清晰落入顾云筝耳中
大夫人对霍天北开门见山“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何不同意让我抚养熠航”
霍天北沉默片刻后才道“关乎一条人命,我不得不谨慎。熠航在我眼前,又有云筝照顾,不会出差错。”虽是这么说,语气到底还是有些歉意。
大夫人提醒他“她只是个与锦安差不多大的孩子。”
霍天北不解,反问“年纪与为人处世有何关系”
大夫人笑,笑声有些冷,“这话倒是说得对。你十六岁的时候,若不是公公压制你,你说不定在那年就名扬天下了。”
“一定要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么说这些又能带给你什么好处”
霍天北语气空前的冷凛,甚而透着暴躁,是顾云筝所不曾听到过的。她由此看出,他极为反感别人提起他以前的事。
大夫人一时沉默,好半晌才讪讪地道“是我失言了,这也是话赶话,四弟别放在心里。”
霍天北不予置评,大有快速结束这话题的意思“熠航的事我既已做了决定,就不会再改变心迹。”
大夫人犹不死心,语调哀伤“四弟,你想想看,我这些年来,可曾求过你什么事”
顾云筝已可确定,这件事不论大夫人再说什么,霍天北都不会答应。
大夫人从开始就错了,抚养一个孩子,不是动之以情的事,是最为实际的事。用带有情绪的言语试图打动霍天北,全无作用,甚至会惹得他反感。毕竟,男人面对事情的时候,不会如部分女子一般感情用事。霍天北权衡的事情之一,是大夫人与顾云筝如今在内宅的地位。大夫人今时今日,正应了顾云筝那句临时抱佛脚,全无用处。在内宅站不稳脚跟,如何能给熠航一份平安喜乐
想通了这些,顾云筝笃定结果,也就没心情再听大夫人白费口舌,略略加快脚步,回了正房。
留在路上的霍天北,却不得不继续应付大夫人“大嫂不曾求过我什么事。”
大夫人诉诸心迹“我是想着,能入你眼的孩子,定然是天资聪颖,来日定能大展宏图。我这才起了过继的心思”
霍天北耐心地解释“我也只是暂且将熠航养在膝下,几年之后,他就要认祖归宗他不会成为霍家人,这一点我已跟你说过。”
“就是几年也好。我孤身一人,便是过继孩子,也不能给他什么产业,如今动了这心思,不过是想有个人与我做个伴。”大夫人婉言道,“我这也是为了那孩子安危、为了给你分忧。孩子每日跟随四弟妹,迎来送往的,没个清静日子。我看着四弟妹又是性子活泼不谙世事的,哪日一个不小心,熠航出了闪失可怎么好”
霍天北耐着性子道“堇竹、连翘的身手不输徐默,保护熠航不成问题。”之后还是想结束谈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大嫂若是想过继孩子,选别人吧。”
大夫人的意思是顾云筝不适合照顾熠航,霍天北却不接话,她不由冷笑,“四弟这是何意为何避重就轻”
霍天北蹙了蹙眉,只好把话说明白“我就是要熠航过寻常人家的热闹日子。云筝在府中已站稳脚跟,人们就算是看在她的情面上,也不会委屈熠航。而你正相反,以往就已吃过太夫人、二房的亏,我不能用熠航冒险。”
“可是四弟妹与太夫人走得那么亲近,你如何笃定她不会受太夫人唆使害你与熠航”
换个人的话,霍天北早就甩手走人了,偏偏面前人是他必须以礼相待的,只得压着心头不耐,继续应付几句“你惯于将喜恶挂在脸上,可有用处云筝年纪虽小,心却不糊涂,你们也只在今日见了三两面,笃定对她的看法未免草率。”他拱一拱手,“时候不早了,大嫂回房歇息吧。”语必转身离开。
大夫人站在原地,半晌不曾挪步。
随行的安夏见这样也不是个法子,上前去小心翼翼地道“大夫人,还是先回房吧。夜里风凉。”
大夫人这才回过神来,望着正房,嘲讽地扯了扯嘴角,转身走向后花园。一面走,一面叹息“没想到,一番打算还是落了空。”
安夏虚扶着大夫人,宽慰她“日后您再选个孩子就是,想来侯爷会出手相助的。”
“选谁”安夏服侍大夫人已久,大夫人很多话也就不瞒她,“娘家是指望不上的。我不问世事已久,他们见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哪里还会管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