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敏辞世。
林如海虽早有了心理准备,奈何他与贾敏之间本来轻重非常,听闻得贾敏逝去,喉间便是一甜。一股郁气凝结于胸,抒发不能。一时间,竟整个人都颓唐下来,镇日里待在书房中缅怀发妻,鬓发霜白。
可是内宅之中万事却不可错漏,更何况贾敏逝去,后宅主事更要有条不紊。张嬷嬷和方嬷嬷早已经拿出了看家的本事来整肃后宅,黛玉虽然年幼,心中又悲意不断,却也知道此时不可懈怠,故而强打着精神料理后宅各事。
幸而崔嬷嬷和沈嬷嬷虽不便插手林家诸事,但是在后宅料理上,却还是给了黛玉颇多建议。尤其是沈嬷嬷,她最擅长的并不是管家之事,而是药膳温补,见黛玉年纪稚幼,又面临丧母之痛,还要打起精神应付家中诸事,心里也颇多心疼,每日的药膳更是以温补为主,让黛玉的身子没有一并垮下去。
林澜年纪也小,可是却知道悲意。听得这等噩耗,难受得哭了好几天。林泽好容易劝住了他,便每日里要青梅带他往黛玉这里来,也是要他们姐弟互相陪伴,不至于太过悲伤的意思。
林泽身为长子,虽不是贾敏亲生,却早在周岁时就记在了贾敏名下,又是上了家谱的。贾敏此番仙逝,该身为儿子做的事,林泽力求做到最好。又因为挂念弟弟妹妹,每日里奔波来去,正如却瘦了一大圈。就算有沈嬷嬷帮着照料,却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
林如海颓唐了许久,终于重新拾起了往日的气势。他本以为,贾敏一去,后宅之中必会乱做一团,可是没想到的是,后宅一应事宜却有条不紊。就连贾敏的丧葬,也办得十分妥帖。
林泽兄妹见林如海终于走出了丧妻的悲伤,心里自然也高兴了一些。林如海中年丧妻,他们何尝不是幼年丧母,说来都是一样的伤心难过。
时隔几日,却似是经年辗转,一眼万年。
林如海悲叹一声,见灵堂上停着一口棺材,眼眶微湿,“夫人”
“老爷,请珍重。”林泽过来扶了一把脚下踉跄的林如海,只低低道“太太走之前,也万求老爷珍重自己的身子,但求老爷念在太太的心意下,别让自己太过伤神了。”
“我知道。”
林如海回头看着三个孩子,伸手摸了摸最小的林澜,只念叨“你们很好,很好。”说罢,便脚下微微有些虚浮地走出了灵堂。
一日事毕,黛玉浑身酸痛,伏在榻上连手指头都懒得动。青杏忙打了水过来服侍着黛玉洗了脸,外边就听得甘草打了帘子进来,手里正捧着一只小盅,轻声道“姑娘,吃些白粥再歇下罢,这粥沈嬷嬷熬了好久呢。”
黛玉闻言,便知这粥必是加了温补药材,便强撑着坐起身,接过来正要吃。
黛玉才吃了几口,就听得外头有小丫鬟禀报说“大爷和二爷来了。”忙道“快请进来。”一时林泽牵着林澜进来,见黛玉正在吃粥,便道“这粥放凉了不好,你吃着,我们两个不过是来略坐坐罢了。”
黛玉闻言,便扯着唇角笑了笑,只说“去给大爷、二爷盛一碗粥来。”又道“又不独我以人累得很,你们也累了一天的,便在我这里用点粥垫一垫也好。”说着,青杏已经盛了粥过来,林泽和林澜用了几口,只觉得满口清香。
林泽奇道“这粥看着是寻常白粥,吃着味道却清爽得很,只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黛玉便笑了笑,说“你问我算是问错人啦,这粥是沈嬷嬷熬了一下午的呢,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只是吃着却很好。你要问它怎么做出来的,莫不是也要下厨房为我们做一碗”
“有何不可呢”林泽闻言只笑了笑,这年代奉行“君子远庖厨”,他却不以为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个道理可是亘古不变的。
黛玉却不当真,只摇头笑了笑,便侧身去看林澜,见林澜吃得很香,只笑道“澜儿倒吃得很香,看来这一碗却不够吃呢。”
林澜吃完了一整碗,摸了摸还有些饿的肚子,可怜巴巴地盯着黛玉看了看,瘪着嘴说“我肚子被哥哥喂大啦,现在一碗粥都吃不饱了。”
说得林泽探身要去打他,他便蜷起了身子,往黛玉身边一滚,叫林泽也不好过来打他了。黛玉只揉着林澜的小脸笑道“还说哥哥的不是,若不是你贪吃了,何故至此呢”虽这样说着,到底舍不得要林澜饿肚子,只对青杏道“你去问一问沈嬷嬷那里可还有什么吃的么,若有只管拿来给澜儿吃罢。”
青杏便去了,林澜喜得眉开眼笑,只笑道“还是姐姐疼我,坏哥哥”
林泽便别开脸,只道“独你姐姐是最好的,你日后可别在我跟前哭鼻子,又说姐姐逼你写字,又说姐姐打你手心的。”
林澜闻言,果然不这么说了,连忙从黛玉身边跑到林泽跟前,撅着嘴道“好哥哥,你方才听错了,我才没有说姐姐最好呢。”见黛玉和林泽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林澜小脸一红,就瓮声瓮气地说“我是说,姐姐和哥哥都是顶好的,澜儿最喜欢你们啦。”
说得林泽也被他逗笑了,连日来的伤感似乎也挥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