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者,江南膏毓之地。 大魏一十三州,扬州最为繁华鼎盛。 然而无论何等的繁华鼎盛,在兵灾战乱之中,都似虚假泡沫一般,一戳即破。 扬州,丹阳府,江宁县 义军大营之中,灯火通明。 兵卒们三人一岗,五人一哨,十人一警。 一座座兵帐,如同切割整齐的豆腐块儿,整整齐齐。 一队队兵卒,头戴红巾,腰配朴刀,穿梭于众多兵帐。 一处偏帐,灯烛红晕,一位黑衣青年手握一卷卷册,随意坐在地上草席上。 就着身旁案几上,那一点点烛火,俨然入神。 这黑衫青年,相貌普普通通,粗布麻衣。浑身气质,看似和寻常黔首百姓,别无二致。 黑衫青年幽幽念叨“五年了” 这一方大魏世界与主世界之间,时间流速相差极大。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荀少彧在主世界,用了五天时间,踏入易筋锻骨,超凡脱俗。 而这一方大魏世界,俨然物是人非,过去了整整五年光景。 这五年光景,不但荀少彧境遇变化极大,就是天下一十三州的格局,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大魏朝廷在这五年之中,固然致力平息诸方动乱。 大军兵锋正锐,所到之处,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漂橹。兵锋披靡,个个以一当十,悍勇无比。 对黔首百姓组成的各路义军,以堪称碾压之势,镇压大、小义军数百。 然而,苛政猛于虎,大魏赫赫武功,压不得庄帝拓跋奢的穷奢极欲,亦压不得沸腾不止的民怨积愤。 就算明知以卵击石,各路义军仍此起彼伏,诸多豪杰纷纷揭竿而起。 乱世序幕,正在一点点揭开序幕 千里无几鸣,百里无人烟,诺大扬州,繁华不在 他把手中兵卷放下,迎着漫漫月光,一时略微失神。 “这五年来,多亏了有第二意识,可以支配肉身,这一具肉身,才没有废了。” 如今五年过去了,荀少彧相貌变化极大,身形粗壮,骨节宽大,眉宇间一丝凛然。 让荀少彧略显平庸的相貌,多了一些虎踞龙盘之相。 “可惜,第二意识,终究不是第二元神,第二化身之类的玄妙法术。是机缘巧合,才成就了一道残缺意识。” 就是这一道意识存在,才让荀少彧真灵,回返主世界之后。亦能似平常一般,谈吐言谈,一如既往。 “不过,优点明显,缺点一样明显。到底不是完整意识,为人处世之间,太过呆板。” 荀少彧眸光开阖,权衡这几年际遇。 想当初,他带着明远,以及几个心腹,狼狈奔逃。 就连益州,都不敢多待。一路从西益,奔逃扬州境内,才有了些许安生。 当时,正值丹阳大乱,义军、突勒几方战况胶不定着。 荀少彧几人大乱羁绊,因缘际会之下,都投身了其中的一股义军之中。 在义军之中,凭着敢打敢杀,一身外家大成的杀人功夫,荀少彧横冲直撞,一路摸爬滚打。 如鱼得水一般,短短几年光景,就得了这一支义军渠帅信重。成为这支义军,举足轻重的人物,甚至独领一军,镇守一方之土。 荀少彧暗自思量“这几年,突勒人颓势已露,兵锋渐钝,一日不如一日。各路义军,渐渐占据主动。” 以往一直在山沟中,打转的各路义军,渐渐吞并周边城镇。 现在江宁县全境,都处于义军控制。 赋、税、钱、粮,一并由义军掌握。这在几年之前,是不可想象的。 “第二意识在这几年里,敢打敢拼,恰逢突勒人势力,大幅收缩的良机,在义军中的势力,颇为乐观。” 第二意识的为人处事,固然呆板,自主性弱。但这种呆板,亦有着呆板的好处。 一切行为准则,按着荀少彧自己,设置的条条框框来。 对上忠,对下仁,对同僚义 荀少彧就是凭着,这一股子老实憨厚,深得渠帅重用。 五年光景,除了有限心腹,知道荀少彧是獠牙深藏之外。他一直表现在外的,就是这般重情重义的性情。 想着心事,荀少彧指尖,不住敲击桌案,思绪渐远。 凤台山, 临近江宁县境内,地势高亢,山势横断。 牛山、扁担山、张山、小张山等,一众群山环绕。 山中多有野人,藏身山涧古木,以狩猎、山林为生,多集群落,啸聚群山。 吴家寨 寨由其名,阖寨上下,都是由吴氏族人聚居。 这吴氏一脉,传家数百载,自前卫战乱,逃入深山避世。 一避就是五、六百载,就连先宋立朝,都未曾出山入世。 吴氏族人繁衍生息,日益壮大,躲过数次灭国大难,十几次国朝动荡。 如今族人数千,青壮近千,是凤台山上,数一数二的霸道人家。 夜色沉沉,竹木缠绕,老蔓延出,山寨人家,炊烟袅袅。 “喝”一虬髯大汉,身着灰色长衫,半撸衣袖,手臂满是黑毛。 他蒲扇般大手,托着一盏海碗碗足。 桌案之上,山珍野味,炖煮一锅,冒着山野清香。 几个大海碗一碰,洒出酒水,飞溅在桌案上。 “喝”几人都毫不犹豫,海碗一碰。 山里人脾性爽直,几度来回,觥筹交错,几人醉意萌生。 “三哥啊嗝”喝的兴起,一个大汉摇摇晃晃起身。 “啊”虬髯大汉蒲扇般的手掌,拍了一拍汉子的肩膀。 那汉子摇晃的身躯,大着舌头,道“三哥哥” “俺俺听说高高” 汉子大着舌头,舌头说话时候,使唤不动,不知不觉中都打着卷。 看着这汉子,说话时的费劲模样,几个汉子哈哈大笑。 “行了老五,就你这酒量,喝了几口黄汤子,舌头都打卷了。”干瘦汉子拍了拍,瘦成皮包骨的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