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元被从老太太院里抬了出去, 大太太哭了一路, 边走边骂大老爷。
云浅躺在屋里听着,怪道都说大太太糊涂,要不是大老爷当机立断二十板子下去,薛景元怕是要好一顿遭罪。他自个儿动动嘴皮子说的简单, 这事要闹到上面,即便他们没事,薛家的名声却也就毁了。
大老爷垂首站在老太太面前, “儿子教子无方。”
老太太道“日后再有宴席, 元哥儿就别去了。待到府试了再让他出门。若是再有下次, 他薛景元就一世待在府中。”
大老爷一怔,老太太继续道“不是我要断他前程, 我是怕薛家毁在他手上。你在官场上,必是比我清楚这件事对薛家的影响会有多大。如今外头人说起薛家的十五岁案首,怕也是会唾弃咱们几句说是舞弊得来的, 毕竟连兄弟都不信, 外人更不会信了。”
大老爷道“娘说的对。”
老太太叹气,“明浅是错了, 可是自家兄弟, 关起门来你要怨要恨大家都无话可说。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他却能叫自己妹子去死, 说自己妹子的闲话。大郎,十八岁的儿子都该当家了,元哥儿这次却是叫全家都心寒了。”
大老爷跪了下来, “儿子会加强管教。”
“高大人好好的宴会被咱们家搅和的不成样子,你既是元哥儿的亲父,你亲自去他府上赔罪,莫要叫人觉得我们家没有规矩。”
大老爷正欲要再说话,老太太却摆了摆手,示意他回去。
待到大老爷走远,周氏也安排人抬了轿子,将云浅带回了二房。
薛景宁的屋子常年都是暖烘烘的,云浅被搀扶上了炕,周氏挥退了丫鬟,又命嬷嬷在门口守着。
云浅歪在炕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周氏却转了回来。
周氏突然厉声道“你算计兄弟,本该一起受罚,只你这次做的没错,就免了。”
云浅道“我今日刚一进场,就听他四处闲话说我的案首得来全是靠作弊。不让他闹上一场,只怕他到处去说,时间一长越是容易叫人怀疑。”
周氏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当老太太看不出来大老爷看不出来只这次是他错在先,才叫你得了便宜。”
云浅笑道“我当然知道,否则老太太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让他挨了二十大板就揭过去了。”
周氏道“我以往没看出来,你确实有才,我只怕他日被人知晓你的身份。”
云浅道“要辛苦娘帮我盯着大太太了,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大太太是个糊涂的,薛景元脑子也不清楚,怕是他们也不知道其中利害关系,直接就闹开了。”
周氏苦笑道“当初我进门,她怕我夺她掌家权,很是闹了一场。偏我根本不耐烦管着公中,整日受苦受累的,不过是能捞些银子罢了,那些却也不够我平日指缝里漏出去的,我不想受累。没想这么些年她却越发糊涂,连儿子都教不好。”
周氏娘家是盐运使府上,她的嫁妆银子叫大太太眼红了半辈子。
周氏说着想到了薛明浅那些事,顿觉心下尴尬,不过她到底还是护短,道“我们房中那些事,比上大房,却也不算事了。”
云浅不由笑了,便道“往日我不懂事,给你丢了脸。日后,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
“好姐儿,”周氏叹了口气,把云浅揽进怀中,“我整日都是七上八下的,娘不稀罕什么诰命,只要你每日全须全尾的回来便是,你如今已经够给娘挣面子的了。”
等到送走周氏,云浅又去了佛堂看薛景宁。
见着她,薛景宁精神似乎好了许多,披着披风走过来,道“听说你得了案首,好叫人羡慕。”
云浅挥挥手示意丫鬟下去,道“可不就是你吗,有何好羡慕的”
“我平常虽也看些书,但真要我下场,可还真比不上大哥。我原先还担心,没想你比我想的厉害多了。”薛景宁真心道。
云浅笑,问“今日的事你多半也听到了”
“丫鬟们爱嚼舌头,听了两耳朵,却也不是很清楚。”
云浅便将这事细细的讲了一遍,道“薛景元不会善罢甘休的。经此一看,他心胸狭隘,脑子却又糊涂,只怕日后还会干出更离谱的事。”
薛景宁道“你怕他知道你我身份对调的事”
云浅道“你在家中,要多多小心。容世子这次也参加了县试,他与薛景元的关系也甚好。”
“薛景元个糊涂蛋,容家将我们府上的面子都丢光了,他却还一心去抱人大腿。”
“都是我自私,当日为了活命,硬将你拖下水。”
薛景宁忙道“三姐莫要乱说,我这半条命什么都干不得,能得你青睐,是我的荣幸。我出名,你出力,委屈的是你才是,日后人人谈起十五岁的案首,却是薛景宁,与薛明浅没有任何关系。”
云浅笑道“说起来,府上兄弟姐妹也独我俩是最亲的,日后这些话就再别提了。你安心养病,若有人来看你,定要让丫鬟来报与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