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本以为进了刑部,离过审就不远了,这件事的首尾不停在她脑子里翻滚,她也想好了,怎么回答才更有利。然而还是如旧,主审不传讯,案子干晾着。期间得了旨意,她被削了锦衣使的头衔,身上的官服穿不住了。
狱卒送号服进来,她看看胸前,没有印上大大的“囚”字。也许因为她还保有东宫尚书的职务,待遇也不错,一日三餐之外还清水。她提溜着号服,在号子里溜达了两圈,擦洗擦洗,把囚服换上了。
据说外面天翻地覆,宿大学士和星海的日子很不好过,受她的殃及,停职第三天也投入了大牢。她听见这个消息顿觉灰心,坐在地上思量,谋划这么久,作了这么多挣扎,机关算尽,最后无非这个下场。故去的慎斋公知道了,会坐在坟头上痛哭吧子孙无能,无法自保,十五年一个轮回,十五年前是受屈的慎斋公,十五年后轮到他们了。
星河从没觉得自己和祖父的心,贴得像此刻这么近过。她是因那支遗失的虾须簪下狱的,到底冤枉。背靠冷墙的时候她就在想,当年的慎斋公必定也有过同样的心路历程,气恼、委屈、迷惘、无助、惊惶,甚至想到了死。
可是不能死,死了便是畏罪自尽,更如了别人的愿。然而无望地活着,真的需要比死更大的勇气。
星河觉得自己要疯了,她开始在牢房里转圈子、刨砖缝,在墙上写了好大的两个字冤枉。写完了自己欣赏一下,发现用石子不及用笔,这两个字有点丢她的脸。于是又费劲地划花了,靠墙坐在地上,撑着腿、弓着身,把脸枕在了膝盖上。
忽然有脚步声传来,仔细分辨,这脚步声是她熟悉的。她一下子蹦了起来,使劲贴在牢门上看,从这里斜切过去,能看见一半的甬道。
脚步声近了,终于一片佛头青的袍角飘进视线,那人一身便装,腰上没有繁复的配饰,头上没有累丝金冠。她只看他一眼,眼泪便下来了,像久旱逢甘霖,一半是喜悦,一半是希望。
但哪里好像又不大对劲,以往的太子很注重仪表,无论何时都是金光闪闪的。今天没了配饰,虽然依旧晈若明月,但瞧那精气神,仿佛大不如前了。
她心头钝痛起来,一个牢外,一个牢内,相顾无言。
过了许久,她把脸贴在木栅栏上,轻声说“主子,您怎么来了”
太子说“我来瞧瞧你,这世上只有我记得你了。”
巨大的痛苦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一瞬她险些大放悲声。太子示意狱卒把门打开,临了塞了块银子进那卒子手里,“走远一些,孤和宿大人说会儿话。”
曾几何时,太子必须靠这样的贿赂才能令人受命了星河看着那卒子捏着银子走远了,心里愈发觉得悲愤,“您何必这样”
他迈进来,示意她噤声,“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这个太子如今算是挂名的,哪天说罢免就罢免。监国不再,东宫也不再,我就进来和你作伴,一起等死了。”
他脸上带着笑,眼里却苦海无边。还同以往一样,摊开两手,空出胸怀等她。她很快便依偎过去,紧紧地贴着,瑟缩的心找到了片刻的宁静。和他在一起,又觉得似乎一切都不是难题,总有一天会云开雾散的。
“可惜我这儿没地方请您坐。”她怅然说,“也没有香茶来款待您。”
“你傻么这儿又不是你家,还来那套虚的。”他也不矫情,拉她在草堆里坐着,拍拍身下稻草,奇道,“我看别的牢房里没你这么多麦秸秆,你这儿都能堆成垛子了。”
她说“我和典狱官讨的,反正这儿也没旁人,那些草放着也是闲置。”
太子啊了声“你这人,到死也不亏待自己。”
她捶了他一下,“您来就是为了笑话我”
他说没有,上下打量她,“你穿牢服比穿官袍好看,像中衣似的,随时准备侍寝的样子。”
星河要被他气死了,“这时候您还有闲心打趣呢”
他说“要不怎么的,哭吗除了死至亲,老子从来不哭。”看她眼睫盈盈有泪,伸手替她抹了一把,“越来越没出息了,你这样的人还当官儿让你留在家里带孩子都是抬举你”
她怨怼地瞪了他一眼,却又紧紧依偎他,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
她枕着他的肩头喃喃“那支簪子究竟是不是我的,我到现在都没看见。这事儿也绝对不是我干的,您相信我吗”
太子心说当然不是你干的,因为是我干的。脸上却扮出了彷徨“我相信你没有用,皇父不相信。”
星河心里气恼,嘀咕起来“皇上怎么如此昏庸,光听一面之词”
阿弥陀佛,太子暗暗叫苦,罪过罪过,对不住皇父了。嘴里敷衍着“也不能怪他老人家,近来宫里出了那么多事儿,惠后心思又缜密,这回是真的叫她蒙过去了。至于那支簪子,我瞧见了,是你的。要不是以前被我撅断了须,还真不好辨认呢。”
她气愤不已“可那支簪子早丢了,就是您让我搬进光天殿那回,晚上倒腾过来倒腾过去,打开妆匣发现它不见了。我生怕将来这上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