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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大人, 能否让我再见太子一面我有要事向他呈禀。”
掖庭令摇了摇头, “暂且不能够,太子爷这回恐怕自身难保啦, 我先头从北宫来, 皇上龙颜大怒前阵子接连发生那么多事儿, 连信王都折进去了。先是长大成人的皇子, 这回是肚子里的皇子,敏王爷这主儿没什么魄力,不就剩太子爷一个能办事的吗,所以太子爷处境很尴尬。”
是啊,只要等皇后缓过劲儿来, 证明太子想害的是她的儿子,于情于礼就说得通了太子忌惮继皇后嫡子, 欲除之而后快, 派她来行刺。谁知闻长御撞在枪口上,成了替死鬼。这么一来中宫一举除掉了太子和闻长御肚子里的孩子,皇帝膝下便只剩敏亲王和惠后的孩子。敏亲王娘两个都没算计,要给他们扣帽子太容易了。退一万步, 就算皇帝忽然驾崩, 敏亲王继位, 那么梁夫人也矮她这个正牌太后一头, 到时候这朝堂和社稷,还是她惠氏说了算。
这就是后宫争斗啊,女人多, 心眼子也多。要防患于未然,这道理她知道,奈何东宫女官无法插手北宫的事,一切只能暗中进行。她还是算错了一步,一直以为皇后会打长御肚子里的孩子主意,结果闻啼莺一死,安插在那头的人全成了无用功。她自己又受诬陷被关进这里,外面的事一点插不上手,越着急,越焦躁,恨不能冲破这牢笼,一气儿飞进北宫里去。
她两手紧紧扣着珊门,木栅上的毛刺刺痛了掌心也顾不上,急切道“仇令替我想个辙,带话给皇上,宿星河能自证清白,请皇上准我调查此事。”
戴罪查案这种事,以前倒不是没有,可一般都是官员自身不牵涉其中的。这回杀人的嫌犯就是她自己,自己查自己,皇上未必有那个心胸。
掖庭令无奈点头“成,瞧在咱们以往的交情,我给您带这句话,但皇上什么想头儿,真是天知道了。”
一壁说,一壁摇着脑袋走出了牢房。
抬头瞧瞧,月在中天。小太监过来回禀,说督察院和刑部的人都已经入宫了。
他抬了抬下巴,“走吧,过去听示下。”
掖庭令是个靠谱的人,他受人之托,就想着要忠人之事。赶到北宫时,还四下搜寻皇帝,想上前代锦衣使传话,可一瞧皇帝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又有点露怯了。
闻长御的尸首停在了凝阴阁里,她生前居住的寝宫也被封了,等待刑部衙门派人查验。这不是掖庭令头一眼看见长御的尸首,但即便第二次过目,也还是叫人五味杂陈。
死了的人可再也用不上高床软枕了,一块硬铺板,首尾拿两张春凳支着,身怀六甲的长御仰天躺在那里,身上盖着白布,肚子像山似的,坟起来老高。
宫人觉察她出事时,第一时间报了掖庭局。为什么不先试着救治呢,因为一瞧那模样就知道救不了了。她是仰面朝上跌在那里的,眼睛半睁着,瞳仁儿都扩散了。掖庭令赶来勘察时,发现她面部有细小的出血点,按照常理推算,应当是死于窒息。
轻轻掀了掀她的衣领,果然发现一根极细的勒痕,不过这种勒痕想致命,徒手是办不到的。于是领着几个侦办的人在殿里搜查,最后墙上那柄用以装饰的宝弓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弓挂偏了,显然有人动过。观察弓弦,牛筋为质,上擦黄蜡,这么强的韧性,想勒死个人太称手了。
凶器找到了,比对一下弓弦和勒痕,正好吻合。但是之前的一通搜查,也查出了那支虾须簪,问遍温室宫,没人认领。最后有人指出曾看见锦衣使戴过,更巧的是锦衣使之前造访过温室宫,但并没有见闻长御。所以这支簪子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就十分耐人寻味了。
管他是谁,有嫌犯就必须抓,虽然他也不认为一个管理控戎司的女官会那么蠢,把这样的证物留在现场让人拿住。况且想杀人,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动手,随便指使个心腹就办成了。但这种推理不由他掖庭令来做,他只管照着牌面上的疑点办差,接下来的生杀大权得听主子定夺。
可是很奇异,皇帝脸上没有悲痛,没有震惊,有的只是无边的寒意。
掖庭令有些吃不准眼下的形势了,看看督察院和刑部的人,那些官员也是耷拉着眉眼,不声不响。作为内廷的官员,又是主子和其他高官皆在场的情况下,掖庭令决定继续观望。
观望了半晌,果然事情又有了新进展,御前的高无忧入殿回禀“尚药局派医女入宫了。”
掖庭令回身看,看见负责皇帝医事的医正,领着两名头戴方巾的医女立在南北夹道上候旨。关于医女他是知道的,当初掖庭领命从官户中挑选工巧者,送进太医署学医,处所安置在别院,不和太医署学生混在一起。等学成之后分派各个公主府,以伺候公主们的疾病和饮食,所以她们和宫廷内后妃是没有任何往来的。
这时候招医女进来做什么掖庭令有点懵,再看太子,他向皇帝俯身拱手“究竟是真是假,派人一验就知道了。”
皇帝看太子的目光,透出一种悲凉的味道。掖庭令进宫近二十年,从没见过皇帝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