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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 夫人过世四年还不续弦的,除了这位枢密使,怕再也找不着第二个人了。
德全最爱横插一杠子, 他说“这国公夫人我知道, 先皇后的娘家远房表妹, 和太子算沾着两头亲的。当初本来要嫁到外埠去,礼都过了,可人家遇上了枢密使, 连哭带闹的让家里退了亲。这两位,走到一块儿怪曲折的, 可惜夫人年寿不永, 半道上撒手去了,留下枢密使一个, 孤孤单单, 熬到今天。”
原本单瞧霍焰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只是冷淡, 背后加上了这么一段,才觉得冷淡大约事出有因, 细论起来, 也是蛮可怜的一个人。
星河又求证了一回,“他多大年纪”
茵陈说“三十七。二十七回的京城,里头为婚事闹腾了两年,才正式迎娶了先头太太。后来成亲,大概齐也就四年光景, 他太太连一儿半女都没给他留下”说着一顿,又拐了个弯儿,“不过我还听了另一种说法儿,市井里有谣传的,说他太太是被他弄死的。当初非嫁他,他本来不愿意,人家讹他,他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迎娶的。我问过我娘,被我娘臭骂了一顿,自个儿家里的,没谁肯拆这个台。可四年不生养,说得过去么难道霍焰在北方冻坏了身子,生不出孩子来了”
星河大呼倒灶,德全噫了声,“侍中可是大姑娘,说这话,叫您母亲听见又该数落您啦。”
茵陈自己觉得没什么可数落的,“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和德全不对付,便借着这个由头挤兑他,“咱们是姑娘,生来不懂那些。大总管是爷们儿,究竟能不能冻坏,您给句准话呗。”
德全臊眉耷眼的,“侍中是在磕碜我呢,我知道。就咱们这号人,算个球的爷们儿。”
茵陈如愿气走了德全,只有她和星河两个人在值房,心里就很舒衬。手上加点儿劲,问“星河姐,好些个没有”
星河动了动脚腕子,“好多了,没那么疼了。难为你,一个娇小姐,给我推药油。”
茵陈小脸红红的,“没什么,伺候您我乐意。我家里没姐妹,全是兄弟。您要是我亲姐姐多好,可惜我没那个福气。”
星河瞧她这样怪心疼的,一把搂住了她说“我也没有亲姊妹,往后咱们亲的似的。”
她高兴了,亲昵地在她鬓边蹭了蹭,“不管将来咱们谁有多大出息,都不能忘了彼此。”
星河笑着答应了,将来的事儿,谁说得清呢,多个朋友多条道儿吧。
她忽然想起来,“太极殿下诏没有,封谁当皇后了”
茵陈说还没有,“想必是北边打起来了,皇上没顾得上。”
星河慢慢点头,这件事悬而未决,终归让人不安。她心里又琢磨衙门里的案子,一时沉默下来,等回过神,看见茵陈累得鼻子尖儿上都冒汗了,忙让她歇着,自己穿上袜子出门。走了两步,虽然还有些疼,但对比之前已经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入夜时分又下雪了,没有风,雪片子纷扬坠地,大而寂静。星河立在廊下,朝丽正门上看,只见夜色下宫灯杳杳,左右站班的太监泥塑木雕似的,宫门阖上了半扇,快到下钥时候了,还不见太子回来。
她心里莫名乱,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回头看看德全,他对善银说“就善金独个儿伺候着要不你也过去吧,带上热手炉,防着主子冷。”
善银欸了声,抱着手炉撑着伞出去了,可是去了很久,也跟石子儿投进了河里,音讯渺茫。
从酉正等到亥末,呵欠打了一轮又一轮,主子不回来,哪个当奴才的敢歇下大伙儿巴巴地盼着,终于看见门上有人来了,德全忙击掌,预备伺候的人都赶了出来。星河撑着伞迎上去,接替了边上善金把人往殿里引,一头说“主子忙到这早晚”
太子嗯了声,“议定了平乱人员的名单,老大这回是着急立军功了,请旨随军出征,明儿就动身。”
星河倒也明白简郡王这么做的用意,母亲立后无望,他得靠功勋挣爵位。眼下正有个大好时机,不甚危险,但凯旋后便可名正言顺升一等。郡王和亲王的头衔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入了军中,往后的路子就宽了,不再是个只管文道的皇子。到底有了兵权,能领兵打仗,才是底气儿。历来夺嫡,谁也不是单靠阴谋诡计就成事的。
她对于暂且谁占上风,并不十分在意,陪同他进了大殿,随口道“万一他凯旋后,在皇上跟前邀功呢”
太子眉眼冷淡,“邀功也是应当的,不过京中下达的指挥部署全由东宫发出,他上阵杀敌固然可敬,但大胜的根本,依然在我东宫。”
太子忙了这半天,坐在圈椅里稍作休息。暗中盘算着,建功的成算大,所担的风险必然也大。这回出征的镇边将军是他的人,攻打乌达汗国也不是一两场战役就能完事的。简郡王没有作战经验,只是个副将军,但他的出身摆在那里,刚愎自用起来连神仙都劝不住。设个计让他出错,只不过上头出错下头倒霉,损耗太大不值当。换个方向呢,战场上刀剑无眼,狠得下心来一气儿除掉他,其实也不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