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唱小生的凑过来道“照你这么说,整个冀州府就你们武陵源的日子好过了不成。”
赶车看了他一眼,认出他是那个唱小生的,有些不爱搭理,上了戏,那是扮相也还罢了,这都下了戏台,还弄的这么油头粉面的做什么,偏有哪些不正道的妇人,上赶着往前凑,尤其周家的杨喜妹,虽说不是武陵源的人,可挨着近,让人知道,连带武陵源的名声也跟着吃刮落。
可听他的话又觉着不顺耳“可不是怎的,莫说冀州府,就是咱大齐都算着,有第二个咱们这样的武陵源不。”
班主见赶车的脸色有些不好,瞪了徒弟一眼,笑道“这话儿是,外头人都说冀州府的武陵源是世外桃源呢。”
赶车的神情这才缓了些,瞥了那唱小生的一眼道“虽说临山屯跟俺们武陵源挨的近,可不是一回事,尤其周家,别瞧门上挂着书香门第,内里跟书香门第挨不上边儿,要俺说,这有学问的人,光装的像可不成,肚子里得有真东西,俺们姑娘是武陵先生的弟子,可从没说过自己有学问,遇上咱们这些乡亲也不拿架子,笑着打个招呼,叫人从心底里头暖和,这才是真有学问的呢,比那些装的强
远了。”
唱小生的被赶车的点破心思,脸上有些讪讪,手下意识摸了摸腰上的荷包,里头是对赤金的耳坠子。
昨儿散了戏,自己从后台出来,正遇上杨喜妹儿,一错身的功夫,自己手里就多了这对赤金的耳坠子,在武陵源住了几天,大致也知道,杨喜妹是周家的媳妇儿,虽说比起冀州府那些夫人们差了些,可年纪轻,模样儿也好,举手投足那股子勾人的劲儿,让自己真有些心痒痒,只可惜在武陵源的日子太短,要是长些就好了。
戏班子离了武陵源,杨喜妹的乐子也没了,望着牛车没影儿了,只得往家走,刚走到武陵源的牌楼外头,迎头正碰上小五正赶着马车从外头回来。
杨喜妹眼睛一亮,忙迎上去叫了声姐夫,这一声姐夫让小五想起秀娘,叹了口气停了马车,开口道“不说你女婿伤了,你不在家侍奉汤药,跑这儿来干啥”
杨喜妹没好气的道“谁让他不长眼,把知府大人烫坏了,叫人打成这样能怨谁,都是他自己惹得祸,做什么让我伺候他。”
小五眉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他再不好也是你男人,伤了身子,你当媳妇儿的不伺候谁伺候。”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杨喜妹忙低下头“俺就是说
气话呢,既嫁了他,哪能不管呢,姐夫不知道俺的难处,周家外头瞧着挺唬人,内里就是个空架子,也就凑合着能吃口饭,俺男人又没个正经差事,不从家里拿钱就是好的了,俺手里没进项,这年都不知怎么过呢。”捏着帕子假模假式的抹了两下眼泪。
小五见她说的可怜,心里过不去,从怀里拿出两个银锭子递给她“这些你先拿着,好歹把年过去,回头”正要说回头让人再送些,就被车里的小海拦了话头“小五哥,天怪冷的,咱赶紧回吧,今儿可是大年三十,家里还等着咱吃团圆饭呢。”
说着,从小五手里接过马鞭子,对着马屁股就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跑了起来,转眼儿就没影儿了。
杨喜妹气的直跺脚,心里骂了小海半天,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生怕给周叔文看见,仔细收在怀里,家去了。
再说小海,马车到了大门口,小海才道“小五哥你也真是的,她前头做出那样的丑事,还差点儿栽到你头上,根本就不是好人,就算瞧在小五嫂子的份上儿,她出嫁的时候,您都陪送了那么一份体面的嫁妆,也算仁至义尽,做什么还给她银子,您给了她,也不见得念您的好,没准倒又惦记着占便宜呢。”
小五叹了口气“好歹她是秀娘的妹子。”
小海道“大姐跟我说过,咱能做善事,可不能当烂好人,杨喜妹咎由自取,落到什么结果都不冤,更何况,您瞧她的穿戴,哪像她说的那么过不下去,昨儿看戏的时候,小五哥不再,我可瞧的真真儿,她跟那个唱小生的戏子眉来眼去的,武陵源好多乡亲都瞧在眼里了,她就是戏文里头说的那种啥,对,水性杨花的女人,小五哥,您好容易从烂泥坑里出来,就别陷进去了,不为你自己,也得为狗娃子想想,离杨喜妹远点儿好。”
小五愣了下,忽的笑了起来,看着小海直点头“倒真是长大了,想事情也周全了,嗯,听你的,往后我们爷俩远着她。”
小海这才放心,刚进大门,狗娃子就跑了出来,一手牵着小五,一手牵着小海“爹,小舅,你们可回来了,姑姑问好几回了,就等着你们回来吃饭呢。”
小海抱起他,点点他的额头“怎么叫我姐姑姑,却叫我小舅舅,你这是什么辈儿”
狗娃子咬着手指头想了想,摇摇头“俺也不知道。”
小海笑了起来“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咱家这辈儿早就乱了,走喽,吃饭去喽”抱着狗娃子进了前厅。
今年人全和,年夜饭碧青让摆在了前厅,一张大圆桌
上,四位老人上座,下头依次是碧青两口子,小五,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