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山回来,用过饭, 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 宋采唐和赵挚准备离开。
她们昨晚和夜楠喝过道别酒, 说近日会走,不必相送。夜楠大概也讨厌透了别离, 十分洒脱, 约定互通信件后,就把事情全权交给了堡里管家,本人并没有出现。
管家非常贴心,准备了很多东西并程仪,派人一路相送。
派来的小厮十分活泼, 极会活跃气氛,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从不冷场尴尬。
说着说着, 不知话题怎么转的,他提起了庄擎宇。
“那混蛋疯了真是大快人心”
“疯了”宋采唐看看赵挚,赵挚正好也看过来, 二人眸底情绪相似, 很有些惊讶。
这事并不机密, 再者宋采唐是堡中贵客, 案子全靠她帮忙才破, 有关案子的一切, 夜楠不避讳, 堡里众人自然不会隐瞒。
小厮抬着下巴, 傲气十足“可不是怎的不过也不是完全疯了,时疯时好”
于是宋采唐就知道,最后事实对庄擎宇打击颇大,他真的疯了,但又不是随时都在疯,请过大夫,大夫确诊,这病好不了,他将终其一生,在疯狂与清醒中轮换。
疯时,他不会记得自己是谁,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万事不讲究,吃穿不讲究,被人诓骗侮辱全然不觉;不疯时,回归正常人,知事知理,知荣知辱,和以前一样。
赵挚听完,唇角弯起的弧度有些残酷“如此于他来说,大概比下狱问斩都要痛苦。”
宋采唐点头,十分认可。
庄擎宇是一个孤独又自傲的人,看平时习惯,爱洁,还颇有品味,吃穿用物可以不深究其价格,但一定要合他的讲究,比如环境,比如天时。
疯癫时自己无知无觉,和疯子傻子无异,清醒过来,看到脏污甚至散发着不佳气味的自己,回想之前发生的一切,颜面扫地,自尊崩溃,一定很难受。
然而这还不够,他还要面临信仰的崩塌。
因为特殊经历,他把夜楠当成了生命中唯一温暖的存在,他对夜楠的感情不一定是喜欢或爱情,但一定是特殊的,不可以失去的,但这个人,被他亲手推开,这份温暖,被他亲自打碎了。
“若只是疯狂倒也罢了,越清醒,越痛苦。”
“可不是怎的”小厮甩甩头,“昨天有值夜的人听到姓庄的哭了,大半夜的,捂在被窝里嗷嗷的哭,那个瘆人你说你早干什么去了,别干那些坏事,也不会有这一天不是”
一路往外走,一路看到夜圣堡的欣欣向荣。
似乎随着廖星剑的案子告破,整个堡恢复了生机活力,变得鲜活有颜色,连下人们的脚步都变的欢快,干什么都有劲。
大管事辛永望死了,有新的主管站出来,新主管个子很高,肤色很黑,但整个人透着江湖人的豪放,干什么都很爽快。
有一批药材进了山,车队长长。
小厮看到,开心的挥了挥手“是华公子的药材车咱们大小姐认的这个干弟弟着实好,好说话还好脾气,可人疼”
华容远远的也看到了宋采唐,笑眯眯的冲她挥手打招呼。
宋采唐笑了下,也跟着挥手致意。
这段路终于走到尽头,即将看到渡口时,宋采唐看到了析蕊。
只几天工夫,这个女人就完全变了样,差点让人认不出来。
她正在倒泔水,腰身还是细,还是美人颜,可惜穿着过大过不合身的衣服,风流体态被掩了严严实实,手指脏污,脸色也不好,像是没洗干净,头发油的一缕缕贴在头皮
不管怎样的美人,脏成这个样子,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析蕊是真的自己在讨生活,但也真的,很想男人怜惜。
她对每一个经过的男人都抛媚眼,想要他们帮忙,如果能勾搭一番最好,她不求别的,只要离开这恶心的糟心的下人日子,多丑穷男人也都能忍了
可惜看到她的人无不避眼躲开,生怕沾上什么麻烦。有哪个男人敢看上她一眼,立刻被自家婆娘揪着耳朵吼,不想要命了
夜圣堡的实力也是非凡。
可想而知,析蕊如若不改,不知错在何处,不想自立自强,只打着委身男人吃香喝辣的主意,怕不会有好结果。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执着了十几二十年的道理,哪那么容易改
析蕊大概后半生没什么好活。
宋采唐只是经过,看到了这一幕,并不想改变什么。
与她无关。
跟她有关系的是前路。
夜圣堡背后靠山,山路难行,出来靠河,四通八达,不管去哪里,最好都是走水路。
但是水路
宋采唐看向赵挚“你行么”
这个人可是怕水。
赵挚毫不犹豫的颌首,十分坚定“当然。”
宋采唐
还是不要逞强的好吧心理病也是病,发作起来会要命的。
赵挚却已经越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