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永望就转醒了。
他身体仍然不支,精神不好,但说两句话,还是没问题的。
他记的很清楚,距离婚礼正日子还有两天,傍晚时分,他人被打晕,塞进了自己床下机关。打晕他的人是谁,为什么打晕了他,他都不知道,对时间有些模糊,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
对方给他喂了一种药,让他整日昏昏沉沉,饥渴的快死时,对方会给他喂一碗粥水,让他死不了,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宋采唐听着他的讲述,观察着他的人,这一刻,辛永望此人给她的印象才稳了下来。
总是眉压眼,透着淡淡阴郁,自信不足,再狼狈再难堪,也要撑住了面子,不能崩。
外强中干,又自负要脸,这样的辛永望,才是大家描述里那个,真正的辛永望。
“我之前说过的话,你考虑好没有你真的还是要嫁给他”
辛永望看着夜楠,阴郁眸底有隐隐期盼,或者说闪烁着一种势在必得的异光。
夜楠眼梢微垂“他已经死了。”
“死了”
辛永望愣了愣,这一刻,脸上的表情很奇怪,非常意外,又猛然庆幸,十分满足,眸底异光闪耀的更为强烈“死了”
“嗯。”夜楠点了点头,“你先休息吧。”
宋采唐觉得有点不对,很不对
但夜楠已经要离开。
辛永望身体情况不允许,堡里上下事情也多,现在并不是好好说话的时候。宋采唐想了想,便跟着离开,之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挚很久都没回来。
宋采唐和关婉吃过饭,陪关婉做过宵夜,看着关婉上床睡觉,赵挚仍然没来。
看着外面沉沉月色,宋采唐下意识垂眸,摸了摸短短竹笛。
赵挚不会轻易失约,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不能立刻转回。
她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在另一间书房里,一边等,一边看书。看着看着,不知不觉眼皮发沉,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静夜悠长。
有不知名的花瓣簌簌掉落,有调皮夜虫轻轻鸣叫,有一个人轻轻的脚步声,乘着微风踏着月色缓缓而来,陪伴了另一个人的绮丽梦境。
不知过了多久
也许很久,也许只是瞬间,宋采唐模模糊糊听到了远处梆子的声音。
意识悠悠转醒,就有刺激的血腥味直扑鼻前,宋采唐立刻清醒,头一抬,就看到了身前坐着的人。
“你受伤了”
她眉心很蹙,神情很有些不好看。
赵挚晃了晃已经包扎好,连血印都没透出一丝的胳膊“皮肉伤。”
他看着她的目光很深,很专注,一刻不离,就好像她是什么稀世珍宝,眼睛眨一下就会丢了似的
宋采唐下意识感觉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流口水了,还是脸上印下衣服印子了
可摸摸脸,一偏头,她没注意到自己是否有异状,先看到了披在身上的衣服。
玄色,厚重,长长拖地,足够包裹下两个她。
和她的衣服不同,这件衣服,从头到尾透着男人的粗犷宽厚,带着淡淡凛冬苍柏的味道。
赵挚的味道。
“清醒了”
宋采唐还没来得及脸红,赵挚已经倾身过来,伸手欲拿她身上披风。
“嗯。”
宋采唐也觉得不自在,想赶紧把披风还回去,自己也伸手去拿,两个人的手就这么碰到了一起。
一纤细柔白,一修长坚硬。
两只手接触的瞬间,噼里啪啦,一阵电流闪过,蛮不讲理的顺着手指流到心间,大剌剌占据所有的感知,昭示着它的存在。
宋采唐几乎立刻收回了手,赵挚却没半点不自在,自然而然的拿走了披风,自然而然的亲手倒了杯茶,自然而然的塞到宋采唐手上。
宋采唐下意识喝了一口,不凉不烫,入口略温,竟然刚刚好。
“你”
宋采唐看着赵挚,目光有些复杂。
不过月余未见,这个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赵挚出身宗室,幼时嚣张长大,少年出走戍边,创下赫赫军功,为人霸道,桀骜,有天生贵气,也懂市井痞赖招数,因重重军人气质压着,让他整个人气度偏稳,让人信赖,而不是让人害怕。
这是一个正直,强大,山岳一样的男人,符合人们期待,贴合他的身世成长。
可宋采唐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赵挚身上总透着一种不确定性,除却办正事时,他犀锐锋利,能力不俗,让人侧目,其它时候,他身边仿佛蒙了层重重的雾,像被浓浓乌云遮盖的月,不见光亮,别人看不透,他自己也仿佛也不清明。
不只一次,宋采唐看到他独坐高处,对着深远天空皱眉。
而现在,他的眼神仍然深邃,仍然像藏着什么些,却清澈了很多,宛如云开雾散,变的明朗通透。
他应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