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寂静,死一样的平静在殿中静静流转。沈静月空茫茫地看着四周繁复又华美的雕梁画栋。
这是一座华美的坟墓。几十年用来葬这位风华绝代的女子端仪。
她的青春年华,还有对生的热切都因为一个男人的私心而葬送在这儿。她日日夜夜被囚禁在这儿,至死都不能离开一步。
她死了,也解脱了。
可是生的人怎么办
沈静月茫然看着,怀中的人没有了气息。她轻轻地,怯怯的,呼唤“皇祖母皇祖母你不管月儿了吗”
她喃喃自语“皇祖母,你与外祖父一起走了吗你们都走了吗留下月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们都不要月儿了吗”
心痛得麻木,一股无法言说的痛苦在心中左冲右突,那是叫做“失败”的痛苦。
她陡然发现,重活一世,她依旧庇护不了自己的至亲。端仪长公主死了,外祖父死了 沈家都被投入了天牢中,她呕心沥血的沈家产业恐怕也被萧景瑞收入囊中。
她重活这一世的意义何在她那么殚精竭虑努力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宫殿无声,烛光在殿中流转,可怎么都照不亮黑暗。
她抱着溘然长逝的端仪长公主,宛若也一起死了
萧景瑞的弑君谋反事起仓促,打得京城各大世家措手不及。以江家为首的各大世家府邸,只要是有余力反抗的,一一都被重兵把守,不得消息外通。
京城四门紧闭,只进不出,若要出城一定要有东宫手谕。整个京城禁军四出,捉拿“叛党”。百业萧条,人人自危。
太子萧景瑞进京之后第五日宣布皇帝薨逝,当即继皇帝位,择吉日举行登基大典。他令各地藩王在十日内速速进京,若有延迟便以谋逆论处。
各地藩王们在震惊之后不得不向京城出发景王早已伏诛,各地藩王势力不强,以江家为首的四大世家早就被控制住,这些藩王们更是无力回天。
整个周朝开始人心惶惶,动荡不安。不得不说,疯子一旦发疯起来比猛兽还可怕。因为无法预料,无法揣度。这便是萧景瑞的厉害之处,也是他至今未失败的原因之一。
天,灰蒙蒙的,秋日渐渐深了。这几日一层一层的秋雨落下,天气渐渐寒冷,街道上行人裹紧了外衣,匆匆而过。每个人都面目模糊,神色紧张。
天要变了,这个天下要变了。
街边,一间间商铺紧闭,特别是飘着“沈”字的茶行更是死一样的沉寂。天守阁上,一道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有人看了一眼街对面的情形,又悄悄关上。
“唉。”轻叹在昏暗的楼阁响起。
慕云卿看着眼前簪着梅花簪的好看男人,神色黯然“已经第十五天了,离萧景瑞登基为帝,只剩下五日了。”
白龙亭摸着手中的金色折扇,面色难看“是,时间不多了,但是根本无法找到江大公子,就算是找到罢了,江家、沈家,各大世家都被困在京城,如何能动来了不过是自投罗网罢了。”
慕云卿捻着眼前的酒杯,温润的眼中俱是痛苦“月儿还在宫中。”
白龙亭沉默。他隐约听说萧景瑞要立皇后,皇后便是沈静月。这帝夺臣妻,千古以来恐怕就只有那荒淫无度的渤海王做过。萧景瑞这样做分明是再无所顾忌。
沈静月再刚烈不过是弱女子,再者就算她想要反抗,萧景瑞手中多的是把柄让她屈服。
无解。这个是无解的困局。就算有解也来不及了。五日后萧景瑞要登基为帝,沈静月不出意外会被封为皇后
来不及了。
白龙亭同情看向慕云卿。眼前的慕云卿这半月消瘦了许多。萧景瑞并没有放过他,将他的宅子也围了起来,困住慕晴。慕云卿要不是趁乱逃到了珍宝斋,现在亦是被困住。等到萧景瑞想起他时,一切早就成了定局。
白龙亭无力道“一切只有联系江大公子才行。”
“我不能再等。”慕云卿斩钉截铁地道。
慕云卿愣住“慕公子你想要做什么
“月儿还在等着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嫁给萧景瑞。她一定会死的。”慕云卿慢慢道,“我不能坐视不理。”
白龙亭愣住“你要怎么救你可不能乱来啊,如今皇宫戒备森严,蚊子都跑不进去。你可不能自投罗网”
慕云卿沉默良久,忽的一口饮尽杯中的酒,决然转身离去。白龙亭要叫住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只能恨恨拍了拍桌子,愤然饮了杯中酒。
这几日京城内外风起云涌。整个周朝外松内紧,一场大的风暴在酝酿。萧景瑞大肆打压各大世家遭到了反噬,今年秋收在即,税金交纳各地告急。
而萧景瑞对各地藩王的严令也令他们不满,盖因之他威望不够,还未继位不拉拢藩王,反而用严令约束。虽景王已伏诛,但各地有实力的藩王亦是不在少数。
有野心的藩王在加上各地世家的影子,一场变乱迫在眼睫。
十月底的深秋已经露出寒冬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