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九不定
步绛玄的眼睛没有恢复到往常如墨一般的漆黑色,是深如碧湖的一点苍青,纵使明烛灭尽、天光幽微,依旧泛着细碎清波。
闻灯亲吻着步绛玄的眼睛,坐在他腿上,不紧不慢地晃。
他刻意将节奏放缓,缓到每一次的接触都将下一次的渴求放大,让人不满不足,让人如颠在波澜,难觅实处。
这个人在玩,在故意惹火。
步绛玄半眯起眼,在闻灯沿着他鼻梁往下啄吻时,猛一下掐住那截细窄的腰身,再一翻身,把他摁到榻上。
闻灯对步绛玄的举动毫不意外,笑着“啧”了声,向上抬头,往步绛玄下颌咬了一口。
窗外传来鸟鸣,风吹过时,树叶哗啦一下抖落了积攒的雨滴。天光由蒙蒙变作大亮,光线透过窗纸洒进静室里,将一方桌案拢进明亮中。置于另一侧的罗汉榻仍隐没在昏暗里,闻灯趴在步绛玄身上,揪了一股这人的发到手心里,分成三绺,辫起小辫子。
“我在寻思一个问题。”他开口说道,嗓音有些微的沙哑,眼角泛着薄红,又懒又艳,似三月的桃花。
步绛玄轻轻“嗯”了一声,尾音上翘,流露出询问的意思。
闻灯道“为什么是冥王,而不是阎王”
“如果还有机会再见,可以去问问他。”步绛玄稍加思考,回答说道。
“又来了又来了。”闻灯被步绛玄的回答逗得一笑,往上挪了几寸,响亮地啄了一口他的唇,又问“你和他认识”
步绛玄道“之前应该认识。”
“应该”闻灯品着步绛玄的语气,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你昨天说那话是在诈他”
“不完全。”
“那你还挺有理有据”闻灯又笑。他编辫子的技术本就不如何,笑了两次,手便跟着抖了两次,小辫一下子就编歪了,这极不符合他的审美,想了想,用手把它们梳开。
需要和步绛玄商讨的问题太多,他梳着步绛玄的头发,同时也梳理自己的思路,重新给要编的小辫起了个头,道“琴又是怎么回事”
“当年你离开,很多东西都没有带走,那把琴是其中之一。”步绛玄敛低了眸光,复又抬起,定定注视着闻灯的眼睛,对他说道,“在很久之后,我把它送到迷雾河。他们看出这是你的东西,便小心保存了起来。”
这话若是细究,能探寻出的东西不少,譬如国相离开后的那段时间差,譬如周烈帝其实知晓幽族人的动向,譬如不过是一把随身带了许久、染上气息的琴,就能抵挡冥王的一击,当年的他境界到底恐怖到了何种程度。
但闻灯没有想这些,他把琴从步绛玄的空间法器里扒拉出来,起身坐好,伸手从琴上抚过。
“上面的气息也是你的了”他偏头看向步绛玄。
“是。”
“和邙山行宫的不太一样,没有那样寒冷。”闻灯低声说着,目光回到琴上,仔细感受一番,按弦勾弦,指尖淌出一串琴音。
这是一首步绛玄没听过的曲子,节奏明快,琴音清灵,像是在起舞。他的视线跟着闻灯的手指在琴身琴弦上游走,待一曲终了,抬手抚了抚闻灯右侧的眉尾。
他不止一次做这般的动作,闻灯不免好奇,问“你干嘛老摸我这里”
“花瓣变成三片了。”步绛玄如实告知。
“嗯”闻灯瞪大眼睛,“这不是胎记吗”
步绛玄的神情带上几分思虑“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可能和破境有关。”
闻灯立时甩出一面镜子、点燃一盏灯,将自己右眉眉尾处看了看。那里的细小红痕果然多出两道,凑得很紧,像正盛放着的花,不过只现了一半。
他慢慢皱起眉,想起在黄泉发生的事,道“那个人说,在我体内种了什么花可我完全没有感觉。”
步绛玄握住闻灯的左手,而他的左手抬起,将闻灯眉峰上的蹙痕一点点抹平。经过昨夜,他对闻灯周身经脉及灵力的了解,恐怕比闻灯本人还清楚,亦无发现什么异常。
“我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眼睛,他到底是谁还有,他对我的称呼是小师父你有线索吗”闻灯晃了晃脑袋,疑惑不解。
步绛玄道“有许多人叫你小师父。”
“我这样好为人
师”闻灯惊了。
步绛玄面无表情“你喜欢在外面捡小孩,还尽捡那种模样好看的。”
“”闻灯眼睛瞪得更大。
步绛玄捏了捏这人的手指,才继续说下去“但他们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你捡来后也没地方安置他们,全往我家扔。”
闻灯“”
闻灯忍不住拿琴撞他“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大喘气我差点以为我上辈子是个人贩子”跟着没好气道“再说了,这不是往你家扔,是带着你一起做公益慈善。”
“你教他们打架,他们便都叫你小师父,整日里吵吵嚷嚷的。”步绛玄道。
“那我还真是个好人。”闻灯抬起空出的那只手,在步绛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