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回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
她兴致勃勃地出去,垂头丧气地回来,赵荆山一眼就看出她今天不顺利。
小宝已经和梨花玩得很好,正在后院里玩抱小鸡的游戏。小孩子的快乐总是简单得莫名其妙,两个孩子围着一只小母鸡,你抱一会,我抱一会,就乐得满院子都是咯咯的笑声。顾溪站在后门处看了他们一会,回到西屋的炕上躺着发呆。
“怎么了”赵荆山在厨房里摆弄一小丛绿色的麦芽,看到顾溪进屋子,也跟着进去,在她身边坐下。
顾溪本来不想和赵荆山说,但是又想了想,不和他说,又和谁说呢
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能信任的人就只有赵荆山和两个孩子了。两个孩子又太小,听不懂她的苦恼,更别说安慰。要是她遇到了烦心事,不和赵荆山抱怨几句,这世上连个让她抱怨的人都没有了,那生活也太辛苦。
“张德福找我的麻烦了。”顾溪撑着炕坐起来,颓丧地靠在墙上,扯来棉被盖着腿,“赵荆山,我今天一头猪都没有收到。”
赵荆山笑着看她一眼,“嗯”了一声,没别的话。
顾溪听了他的反应,心里更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轻轻踹了赵荆山的大腿一脚,小声道“你都不宽慰我一下的”
赵荆山便真的认真地想了好一会,而后开口道“没事的,明天会有猪的。”
“什么啊。”顾溪仍旧不满意,但忍不住也跟着笑了下。
在和李嫂子走回家的一路上,顾溪的心里确实不是滋味。李嫂子不是个多积极阳光的人,甚至有些悲观主义,一路上都在说着张德福怎样怎样厉害,又有钱又有势,还是县令的侄子什么什么,她们两个女人家肯定斗不过他。说到这里,李嫂子又开始不住地叹气,想着自己家的这个年可该怎么过,本还盼着能用这个生意赚些钱的,但现在看来,怕又是够呛。
顾溪起初还能打起精神来安慰她,到了后来,自己也有些动摇了。
虽然李嫂子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但那样颓靡的情绪也能感染人,是以顾溪回到家的时候才会闷闷不乐。
“又不是什么大事。”赵荆山摸了摸顾溪耳朵边上的碎发,又轻轻地掐了下她的耳朵,“你就当这次做生意是出去玩了,玩得高兴便继续玩,玩得不高兴了,赔钱了也没关系,回家来就好了。我不会怪你,孩子们也不会怪你,是你自己多心,总想着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
顾溪抓住赵荆山的腕子,小心翼翼问“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赵荆山笑道,“你不知道,今早上祈子还和我夸你的,说他娘真厉害,他的那些同窗都羡慕他羡慕得坏了,他每天去学堂的时候,颈子都是昂着的。”
顾溪眯着眼睛笑起来,她愿意和赵荆山说话,每次和赵荆山说话,她的心情都会变得很舒服。
顾溪垂着头,把赵荆山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膝上,用自己的手去对比。
赵荆山的腕子,一个快比得上她的两个粗。
在手背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疤痕,顾溪撸起赵荆山的袖子,看到他小臂内侧也有一条,森森的,像是两条爬着的蜈蚣。
顾溪有些心疼,抬头问“都是怎么弄的”
赵荆山的语气很随意“手背上的是被老虎抓伤的,小臂的那条是遇到了狼群。”
他轻飘飘的两句话,听得顾溪心里咯噔一声,她又想起了香肠店开业之前,赵荆山和吴茂去山上猎野猪,她在家里等候时候的提心吊胆。猎户是个九死一生的职业,赵荆山天天在深山老林里和豺狼虎豹打交道,赚的都是真正的血汗钱。
顾溪一点也不想让赵荆山再上山一次了。
她刚才的心情还稍有轻松,但看到这两条疤后,又倏地提起来。这生意她还是得拼尽全力去做,不是为了她自己,也不是为了供两个孩子读书,就算是为了赵荆山,她也是得好好做下去的。
顾溪盼望着,有朝一日,赵荆山能够彻底地告别猎户这个职业,他们一家人做一个小买卖,不求大富大贵,能够安身立命就好。
和和乐乐地在这个世界生活。
赵荆山低头看到顾溪的眼神,她呆呆的,不知道又在想写什么。
“别再动脑筋了,歇一歇。”赵荆山低声问,“想不想吃饴糖”
顾溪这才注意到赵荆山右手中捏着的一把小麦芽。
翠绿色的,鲜鲜嫩嫩,像是一把小水葱。
顾溪立刻道“想吃”
她又想起来那会在王横的家里,看到几个孩子围在小炭炉的旁边烤土豆,那股子甜香的味道让顾溪的肚子也叫了起来。
“赵荆山,我还想吃烤土豆。”
“那就烤。”赵荆山拉着顾溪的手将她从炕上拽起来,“别闲着了,闲着又要瞎想,和我一起做饴糖去。”
听说有好吃的,顾溪便屁颠屁颠地站起来,跟着赵荆山到厨房去切麦苗。
麦苗是赵荆山五天前泡的,放在一个大木桶里头,底下铺了一层破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