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沅理都不理红豆,目光在各人身上扫过一圈,最后落在父亲旁边那个体面男人身上,语气漠然“这是要做什么。”
贺云钦微讶地看她一眼,并未接话。
潘茂生见女儿不知礼数,大感惭愧,忙将玉沅拉到一边,恶狠狠地低斥了几句,回过头来,又满怀歉意对贺云钦和王彼得道“都怪鄙人管教无方,小女言行无状,多有冒犯,还望贺先生和王探长别见怪。请随我来,这边才是长女的房间。”
说着便领着一行人往走廊尽头走,玉沅转过身,仍注目众人的一举一动。
到了玉琪房间门口,贺云钦对潘茂生道“潘先生,潘太太,稍后王探长和我会进令嫒房间搜查,为了找得仔细,不便太多人入内,除了虞先生,余下诸人还请在门口稍候。”
潘茂生只愣了一愣,想起早前法租界警察来时的光景,忙道“自当如此。”一边说,一边打开玉淇的房门。
贺云钦走到房内环顾一圈,转脸见红豆在门口好奇地往内看,冲她招手道“虞小姐,进来帮个忙。”
玉沅不满“为什么红豆可以进去。”
潘太太气得拧她的耳朵“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书越念越回去了,人家这么说,自有人家的道理。”
玉沅不服气道“我也想帮着找姐姐嘛。”
贺云钦低头捡起梳妆台上一样东西,淡淡道“虞小姐受过些粗浅的训练,不会破坏现场。”
玉沅扭头看红豆“你什么时候受的训练,我怎么不知道。”
红豆懒得跟玉沅抬杠,抬步便往内走,一路走一路想,贺云钦甚少摆出咄咄逼人的姿态,可他无论到了何处、无论面对多么强势的角色,似乎总能不声不响就占据主导地位。
在她和哥哥面前如此,在王彼得面前亦然。
这回到了舅舅舅妈家,仍是他说了算。
而她是一向不喜欢被人支配的,若不是为了找表姐,她才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呢。
她走到他身后“贺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贺云钦拧开一瓶法兰西香水,递给红豆“这是你表姐的”
红豆接过一闻,一股子馥郁怡甜的香味冲鼻而来,细辨之下,红玫瑰掺杂丝丝青草,便点头道“嗯,她常用这味道。”
“每天都用”
红豆举起瓶子一看,已用得只剩最后一点瓶底了,但因久不来舅舅家,不敢回答得很笃定“应该是。”
玉沅抱着胳膊在外头冷冷作答“这香水是我姐姐的朋友送给她的,同样的式样市面上找不出几瓶,她喜欢得紧,每天都用。”
贺云钦抬眼看她“什么朋友”
“不知道。”玉沅脸微微一红,平直的语调松动了点,“追求姐姐的人那么多,我哪能个个都认识。”
“八成是袁箬笠。”潘太太道,“玉淇从不随便收别人送的礼,可这香水她不但收下了,还日日都拿来用,说明她极钟意这人,可惜这孩子担心我们不赞同她跟袁先生来往,总瞒着我们,不然我们也能早点想起袁先生这条线索了。”
贺云钦从王彼得处讨了一块干净手帕,将香水喷到上头,等表面那层酒精挥发了,交给红豆“收起来。”
红豆一凛,忙学着那晚他们保存证物的模样,小心翼翼将那手帕包好了。
贺云钦见她如此慎重其事,不由有些好笑,怕露了痕迹惹恼她,蹲下身看妆台和墙壁之间的缝隙。
红豆收好那帕子才反应过来,贺云钦这是将她当作了打下手的了倒是比王彼得高明多了,支使她的时候不显山不露水的,事后才叫她反应过来。
见贺云钦半蹲在地上不知研究什么,只得也跟着蹲下来。
贺云钦看了一晌,见那缝隙里头似乎夹了一些东西,不知是何物,对红豆道“你去跟潘先生借个西洋手电筒来。”
说这话时头也不抬,想是使唤红豆使唤得越来越顺手了。
红豆闷闷地应了一声,到外头接过下人找来的西洋手电筒。
贺云钦打开电筒,往后头一扫,皱眉道“不是说法租界的警察来搜过房间么,怎么这后头全放过了”
王彼得本来在检查床底,听了这话放下床摆,冷笑着起身“本埠警察向来如此,能来做做样子已不易了,难道还指望他们用心找证物”
虞崇毅涨红了脸,辩无可辩,干脆一声不吭过去帮贺云钦搬妆台。
重物挪开的一瞬间,夹在缝隙里的物事“飒飒”的直往下落,
贺云钦用镊子在那堆东西里挑拣一番,大多是纸片类的物事,也有废旧的糖果纸和不用的赛璐珞发饰。最后拣出一张皱巴巴的黄纸。
贺云钦将那纸摊开,杏黄色的一张长形薄纸,纸上春蚓秋蛇般画了好些看不懂的符号。
“这是什么”虞崇毅奇道,“看着像道符。”
潘太太在外头伸长脖子一看,道“咦,这不是流云观的平安符么。”
“流云观”
潘太太道“是一家道观,就在郊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