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天气比前些日子清冷几分,段明漪不像上回只穿短袖旗袍,里头穿着蜜色乔其纱西式衬衫,外头还套了件米灰色洋款风衣。
衬衫领口系有同色大蝴蝶结,款式极为别致,底下那条窄裙,式样更是闻所未闻,料子是薄呢,颜色是浓酽的酒红,因裙摆做得窄小,步态显得极婀娜,缓缓走来时,颇有一步一景之感。
红豆目光在段明漪身上打了个转,最后定在对方饱满的胸脯前,略一停留,下意识便坐直身体,顺带将胸挺了一挺。
与此同时,不忘在脑中品度一番大衣的尺寸,依旧维持原有的判断衣裳也不是段明漪的。
这时不知谁带头欢迎道“段先生好。”
段明漪一双妙目徐徐掠过教室中每一个角落,莞尔道“暑期时我有幸接了圣约翰的聘书,本学期执教乐理课,今日既是第一堂课,在正式开讲前,我先向同学们自我介绍,我姓段,夫姓贺,读大学时,我学的并非音乐专业,而是英国文学”
她似乎早前有些授课经验,简单开场白后,便正式切入讲题,接下来一堂课,语速不疾不徐,深懂要言不烦之道。
贺竹筠一俟下课,便去讲台找嫂子说话。
大家都知她们是姑嫂关系,见两人如此亲厚,倒也不以为奇。
顾筠赶着上下一堂课,起身整理了课本,见红豆仍端坐不动,奇道“都下课了还坐着做甚么”
红豆手指不耐地在桌上轻轻敲了几下,扶住额头暗瞥讲台上那两人。
左等右等,那两人偏就不走,大衣是贺云钦给她的,谁知出自贺家何人之手,万一叫段明漪认出来,继而生出什么误会就不妙了,于是仍端坐不动,口里对顾筠道“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
“早上吃得太腻了,坐坐就好。你先走吧,我稍后就来,对了,记得选靠后头的座位。”
幸而顾筠走了之后没多久,段明漪和贺竹筠也结伴走了,红豆这才抱紧大衣,去另一课室上课。
上完最后一堂课,红豆想起早上母亲的嘱咐,便推了脚踏车出来,到学校门口树荫下等哥哥。
来来往往经过不少同学,见红豆后座上夹了件衣裳,少不得问几句,红豆被问得烦了,正琢磨要不要到僻静点的地方去等哥哥,就听不远处有人喊“红豆。”
她迎着那人走过去“哥。”
哥哥的衬衣袖子撸得高高的,额上有细汗,想是一上午跑了不少地方。
见了她后座的衣裳,照例来一句“怎么还带了件衣裳哎,这大衣不是你那位顾同学的吗”
红豆支吾道“唔,一会要还人。”
虞崇毅一则心粗,二则满脑子都是案子,并未往下追问,只道“哥哥带你去吃饭,你下午有课吗”
“没课,表姐有下落了吗”
“稍后跟你细说,对了,贺先生一会同我们一道吃饭。”
红豆一讶,这人还真就对这案子上起了心。
兄妹俩出了校门一瞧,果然停一洋车,贺竹筠和段明漪姑嫂二人在车前说话,贺云钦则立在车后,似是为了避嫌,他嘴里含着烟,眼睛却看着另一边。
贺竹筠瞧见红豆,立时露出甜静笑容“虞学姐。”
红豆脚步稍缓,她们姑嫂不是上午只有那一堂课么,怎么延宕到这时候才走。
她呵呵笑道“段先生,贺学妹,这是要回家”借着身形遮掩,把脚踏车交给哥哥,自己则将那大衣从后座取出,另一只胳膊夹住那大衣,免得叫对方一眼瞧见。
“本要回家,谁知在学校门口碰到二哥,就多说了几句话。”贺竹筠走近道。
段明漪却在原地打量红豆,很快便认出了她“这不是上回拿桂花糖给四妹吃的虞同学么。”
红豆暗噫了声,这人记性倒好。
贺云钦听到这声音,转脸看过来,见红豆跟虞崇毅并肩走着,胳肢窝底下夹着件东西,定睛一看,未能认出是何物,低头掐熄了烟,对贺竹筠道“你跟大嫂回家,二哥还有事。”
贺竹筠纳闷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在等人吗,那人来了么。”
段明漪听了这话,微讶地看向红豆,目光滴溜溜在她兄妹身上一转,略一思索,便挽了贺竹筠的胳膊,微笑道“想是那人已来了,你的身体经不起饿,先回家吃饭吧,你二哥这么大个人,左右丢不了。”
贺竹筠怎么也想不到二哥等的人便是虞氏兄妹,疑惑地在门口人群中又搜索了好一会,这才迟迟收回目光,跟段明漪上了车。
车夫发动汽车,贺竹筠隔着车窗道“二哥,别忘了先前咱们说好的,下午务必回趟家,我们还要商量母亲过生日的事呢。”
贺云钦笑了笑道“忘不了。”
贺竹筠这才冲红豆摆了摆手道“虞学姐,明天见。”
等车走远了,贺云钦看向虞崇毅和红豆“虞先生,同福巷离此不远,既接了令妹,不如顺道送她回家”
经过昨晚的谈判,红豆本诚心诚意要跟贺云钦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