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门就听见里面有压抑着的哭声,进屋一看,舅妈半歪在沙发上,早已哭成了泪人,头上原本时髦的烫发乱蓬蓬的,身上暗金色的乔其纱旗袍也揉得皱皱巴巴,整个人活像在灰尘堆里滚过了一样,哪还有半点平日的阔绰派头。
舅舅灰着脸在厅里踱来踱去,似乎也丧气得很。
听到红豆回来的动静,夫妻俩双双看过来,见是红豆,都掩不住满脸失望。
舅舅尚存一丝理智,勉强挤出笑容道“红豆回来了。”
红豆觉得那笑比哭都难看几分,皱了皱眉道“舅舅舅妈,出什么事了”
听了这话,舅妈珠泪双洒,哭得越发凶了。
红豆放下书包,挨着舅妈坐下,低下头往舅妈脸上一瞧,不由暗吃一惊,她从不知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红肿成这样,若是在街上偶然遇到,她准不认不出这人是舅妈。
母亲从厨房里端了刚熬好的粥出来,宽慰舅舅舅妈道“你们两口子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就算再没胃口,也多少该吃一点,别到时候玉淇找到了,你们两口子又倒了。”
红豆怔住“玉淇表姐不见了”
虞太太想是还记恨舅妈是如何嫌弃虞家,脸上的焦虑较为克制,对女儿说“礼拜六出去了就没回来,两天两夜了,你舅舅舅妈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到,到警察局报了案,只让他们回家等消息,一连两天,半点回音都没有。怕毁了玉淇名声,你舅舅舅妈不敢四处寻朋友相帮,更不敢随便登报,无奈之下,想起你哥哥在警察厅,便找上门来了。”
红豆的心猛的往下一沉,礼拜六岂不是新亚茶会那天记得刚进茶室时,她的确曾看到过玉淇表姐,可是等到茶话会正式开始时,表姐就不见了。原以为是提前离席了,谁知竟是失踪了么。
她抬头要说话,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是哥哥回来了。
虞崇毅这几天都没好好休息,一脸疲色,抬眼看见屋中景象,愣在门口道“舅舅、舅妈”
舅妈如同见到了救星,忙从沙发上起来,扑上前搂紧了哭道“崇毅,玉淇不见了”
虞崇毅近来最怕听到“不见”二字,当即脸色一白“玉淇不见了”
舅舅相较于舅妈,勉强保持着镇定,拉过哥哥,将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又道“我们家现在住在法租界那边,所以是在法租界的警察署报的案,不知算不算你的同僚,总之是半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虞崇毅胡乱抹了把脸道“好,我知道了,舅舅,舅妈,我就这就去趟法租界。”
红豆忙道“哥,礼拜六那天我在新亚茶室见到过玉淇表姐,当时她正跟一个中年男人说话,我记得那个人衣冠楚楚的,手上戴着一块金表,两人说了一会话,没多久玉淇表姐就不见了。舅舅舅妈,你们仔细想一想,表姐的朋友里面,有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这话一出,两口子愈加自乱阵脚,舅妈木着脸回想了一回,猛的抬起头来,冲舅舅焦声道“我记不起来有这样一个人,会不会是你的朋友,你这个糊涂虫,女儿出了事,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倒是想一想呀”
舅舅被骂得心烦意乱,双眼一瞪,胡乱斥道“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一心要玉淇嫁个好人家,女儿能出事吗她那些朋友总有一半是你招来的”
舅妈捧着脸大声痛哭起来“你尽管骂好了,总之我里外不是人,要是玉淇出了事,干脆我也不活了”
虞太太见闹得越发不像话,忙劝道“现在崇毅也回来了,眼看要去帮着找玉淇,我劝你们两口子还是回公馆去等消息,万一那边警察厅有了玉淇的下落,别回头找不到人。”
两口子这才如梦初醒,胡乱站起来,就要同虞崇毅一道下楼,虞太太时刻记得儿子已是两晚未眠,忙端了一碗粥道“吃东西耽搁不了多少工夫,本来就不眠不休的,再不垫垫肚子,纵是铁打的都熬不住。”
虞崇毅草草喝了一口,便推开那碗道“我得尽快把新亚茶室的事告诉法租界那边。”
舅太太一边看着,脸上仿佛有些过意不去似的,幸而有狼藉的泪痕做掩盖,并未明晃晃的露出来。
虞太太何等眼力,一眼就瞧见了,原以为会觉得痛快,低下头来暗自一想,心里也不见得比舅太太好受多少。
跟女儿送了一行人下来,母女俩立在台阶上发了一会呆,红豆抬头看了看那碧朗的晴天,忽道“不行,我得去找一趟王彼得。”
虞太太一吓“王彼得这人是谁,你去找他做什么。”
“一位探长。妈,您还记得那个大明星陈白蝶吗,我总觉得玉淇表姐这件事不简单,一会要是哥哥回来,您跟他说我去找王彼得了,他知道王彼得的地址,自会去寻我的。”红豆一股脑说完,咚咚咚上楼换了件衣服。
跑到门廊里一看,脚踏车已经被哥哥骑走了。
好在王彼得的侦探所离同福巷不远,乘电车只需两站便到,从电车下来,又去寻名片上的那条富华巷。
好不容易找到地址,正要往里走,就听身后“滴滴”两声,有人似乎在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