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壹自认不是鲁莽和不识情趣的人, 可人的情绪上来往往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她听到自己说“你还是老样子,以前不爱吃的东西也给乔莎吃。”
此言一出, 屋子都静了下来。
唐啁愣了愣,她抿了下唇, 咬破一颗汤圆,本来甜腻香浓的芝麻馅溢开在她口腔里, 意外地却有点苦,她默不作声地吃着。
施辞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脸色淡了下来, 直视了陈一壹几秒没说话。
陈一壹接受着她的眼神, 桌子底下的手指捏了捏。
施辞却转开了,她侧脸看向唐啁, 探手过去牵住她的, 唐啁的手指微凉,施辞轻轻地握住,唐啁对她笑了笑, 两人心领神会地沉默对视了一眼。
昨夜的雪停了,薄薄的阳光懒懒地洒在身上, 是存在感不高的温度。
陈一壹在外头等了十分钟, 施辞换了身衣服送她。
两人安静地走了几分钟, 陈一壹斜过去瞅了一眼施辞,施辞低着头,一点日光打在她的头上, 陈一壹薄薄的一层睫毛降落回眼睑。
隔了一会儿,她慢慢说“前段时间分手了,心情一直很差,没提前跟你说就过来,是打扰你们了。”
她们认识十几年了,原本不该说得这么生疏,陈一壹咀嚼下自己的话,心里又酸又苦,她居然还尝到了委屈的感觉。
可施辞并没有马上回答她,陈一壹想,她还是认为我打扰她了。
她也沉默了。
想到刚才,陈一壹吃完汤圆,说了要先走,又说没怎么来过萳大,想施辞陪着走一会儿。施辞没马上同意,唐啁也没反对的样子,说自己会洗碗,还客客气气地跟她说再见,
脑海里闪过唐啁那张脸,这个年轻的女孩太淡定了,听她提起乔莎也没有受到影响的模样,要不就是不在乎施辞,要么就是施辞已经跟她说了乔莎的事情。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陈一壹心里沉甸甸着,很复杂。眼角不由自主地再次瞥了施辞一眼,施辞并没有看她“我工作忙,现在和啾啾在一起,分不出时间来操心别的。”
语气平缓冷静。
陈一壹心微微一抖。
“怎么分手了”施辞再问。
陈一壹顿了下,苦笑,“是我的问题。”
施辞也不再问,两人默默走了一段路。
“看来这次”陈一壹的话在舌尖转了个圈,说出来的是,“你真的很喜欢这个女孩子。” 旁边的树还有残雪,阳光落在上面,将化未化。
“是,我很喜欢她。”提到唐啁施辞的唇角就扬起来,“我觉得就是她了。”
陈一壹猛地愣住,停止了脚步。
施辞回过头对她,轻轻一笑说“小一,我现在很幸福。”
唐啁坐在厨房的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洗碗机在工作,发着呆。
唐啁从小就不是自卑的人,小时候在农村,她的父母都是大学生,职业都是老师,家庭环境和睦开明,她自小长得漂亮聪明,活得开心无虑。等她长大了一点,他们搬到了县城,父母在县城的学校任教,她学习成绩好,家教也好,人际关系也融洽。
十二岁那年生日,父亲攒了点钱,带她去萳城里看牙医做正畸。那是她第一次来到车水马龙的大城市,处处是她没见过的店子,牌子,街道来往的多是衣着光鲜的城市人,她第一次感知到天地浩渺,有种陌生的自卑感。而父亲即使衣着半旧,神态却是自如,不卑不亢。
“世界并不单属于哪个人,就像我们脚下的路,每个人都可以走,啾啾,不需要害怕,大胆朝前就行了。”
陈一壹就像那些比她早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一样,她不需要害怕也不需要自卑。这点暗藏机锋的刁难其实漠视就好,只是心里难免觉得难受。
唐啁并不是小心眼的人,施辞比她年长得多,自然有她的过去,她的故事也是她的魅力之处。
她心里有些排解不掉的惶惑,可是这也没有办法,只要施辞还喜欢着她,唐啁觉得自己就不该畏首畏尾,就该坚持到底。
“在想什么”施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站在她的身后。
唐啁转头看她,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瞧着施辞走过来关怀怜惜的神情,唐啁心里陡然散开了一点委屈。她穿着施辞的一件白色毛衣,灯笼袖宽松版型,三角领口衬得脖颈线条纤细好看极了,眼里碎开了点闪闪的阳光,有点像是泪水。
施辞的心一疼,径自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唐啁勾着她的脖子,由她抱着自己向沙发走去。
“让你受委屈了。”施辞搂着她坐着,轻声道。
唐啁抿唇,垂下目光。
施辞也在想怎么跟唐啁说以往的事情,过去虽然是过去,也会对现在造成影响,尤其是过往的感情经历,可没有比这更差的时机了,由外人捅破再来说,多少显得有点顺势而为,没有诚意。可唐啁年纪小,需要更多的安全感,她又不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