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郎朗晴日下, 高太太尖利急促的声音尤为刺耳, 惊得赵瑀浑身一颤,下意识看向炕上的儿子。
还好, 李实睡得呼呼的,倒是何妈妈怀里的阿远似是吓到了, 嘴巴一瘪, 看上去要哭不哭的样子。
何妈妈一把捂住阿远的嘴, 觑着赵瑀的脸色, 小声哄着“阿远乖, 弟弟在睡觉觉,不闹不闹。”
即是讨好, 又是试探赵瑀对阿远的感情是否淡了。
赵瑀焉能不知她的小心思,微蹙着眉头, “好生哄哄就是,做什么捂他嘴没让别人吓到,倒让你给吓到了。乔兰,抱阿远去小花园晒晒太阳。”
何妈妈脸皮一僵,不情不愿将阿远交给乔兰。
赵瑀吩咐小丫鬟道“请高太太去暖阁, 我稍后就到何妈妈, 昨儿得了几匹杭绸, 你去库房,给阿远挑两匹做衣裳。”
看样子太太还是心疼阿远的,没因有了亲儿子就忘了捡来的儿子何妈妈微松了口气, 虽说招了两句责备,但到底探得了太太的态度。
小花厅里,高太太涕泪俱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旁边坐着周氏,面色不乏好奇,又夹杂着一丝紧张,正小心试探问道“高掌柜的是在招远被土匪绑的”
此刻高太太完全慌了神,早把赵瑀的嘱咐抛到脑后,心想这位是李大人的亲娘,肯定说话管用,遂泣声恳求道“求老太太救救我家老爷他去招远看矿山,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土匪绑了。”
高太太嚎了一嗓子,“我的天啊这叫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活”
周氏听了脸色发白,心头砰砰乱跳,立时联想到金矿,“那,那你们报官了没”
“哪儿敢呐,就怕他们撕票。花钱消灾,多少银子我们都认,可这群土匪太怪了,把人绑了,却不见要赎金,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求李大人。”高太太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哽咽着对周氏说,“求您和李大人说说情,救救我家老爷。”
周氏干巴巴笑了几声,她不知道其中事,到底不敢应承,目光不由飘向门外,忽脸上一喜,“我儿媳妇来了,你和她说。”
赵瑀还没来得及坐稳当,就见高太太呼地扑过来,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似地抓住她的胳膊,泣不成声道“李太太,救命”
她呜呜咽咽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赵瑀听了脸色也不甚好看,暗自思忖片刻,唤过莲心,“你叫人去前衙看看,如果老爷有空,就请他立即回来一趟。”
“高太太,高掌柜不在,现在您就是家里的主心骨,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赵瑀温言安抚道,“一会儿老爷回来,定会尽全力救人。您再回想一下,在哪个地方被绑的,跟着的人都有谁,有没有人看清土匪的长相,您尽量说得详细些,也方便官府办案。”
高太太强打精神说“在矿山附近就是先前我和您提起的矿。一个护院逃出来,给我家外庄掌柜的报了信。”
“人呢”
“死了浑身是血,刚说了土匪,人就不行了。”周太太抹着眼泪说,“如今我都不知道我家老爷是死是活”
赵瑀只能低声劝慰着,她知道矿山水深,虽说是为了查案,但眼见将无辜之人牵扯进去,高掌柜也许还会丧命,如果高家事后知道,再起了怨怼之心
她顿时一阵迷惘,怔怔望着兀自哭泣的高太太,心里头也说不出个什么滋味。
廊下一阵嚯嚯的脚步声,伴着小丫鬟的请安,李诫一掀帘子进来,脸色凝重,显见也知道了此事。
他止住高太太的见礼,“免礼,高掌柜这事我肯定要管,我已派人去寻他,你先回兖州等着,关好大门,少外出走动。我再知会一声潘知府,在你家附近加强人手巡逻,决计不让你家出事。”
得了他的话,高太太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略带艰难地站起来,千恩万谢地走了。
周氏有心问问金矿的事,刚起个话头,就得了儿子俩白眼,“娘,别添乱了,您快回院子歇着去吧。”
打发走亲娘,李诫看媳妇儿面带愁容,抬手捏捏赵瑀的脸颊,调侃道“别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相公被人绑了呢”
“少胡说”赵瑀揉着脸,忍不住斜睨他一眼,正色道,“绑架高掌柜的人真是土匪吗”
“管他是真是假,我都当做真的土匪”李诫眼中闪着幽幽的光,咬着牙冷笑道,“既然有土匪绑人,官府就有理由出兵剿匪。”
出兵赵瑀吓了一跳,扯着他袖子急急道“那他们会不会杀了高掌柜泄恨”
“如果官府毫无反应,土匪会更加有恃无恐。”李诫耐心解释道,“还有袁家四人已潜入矿山,方才我令人送信儿,叫他们留意高掌柜的下落。”
“如果他出事,高家会不会记恨你”
李诫笑笑,安抚似地拍拍她的后背,“高掌柜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知道这差事的险恶,也知道我的为人。当初商量时,他就隐晦提到若有万一,想请我照顾他的儿子。”
“照顾”
“嗯,让人家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