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院子里石榴花开了一树,红艳似火, 叫人看了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
衣服铺了满炕, 赵瑀皙白的手指从上虚空划过,挑了两件衣服。
白底大红玫瑰印花对襟褙子, 月白六幅裙。
雅致柔和,十分符合赵瑀的气质,却又不失明快清新。
蔓儿笑道“奴婢再给您梳个盘龙髻, 又轻巧又素雅,也不失庄重, 戴上金累丝嵌宝长春花头面, 准保让她们的眼睛都挪不开。”
赵瑀失笑道“不妥不妥, 衣服是素雅的,满头的首饰倒显得俗气,就戴那只烧蓝嵌宝凤羽步摇,再拿两朵堆纱花即可。”
蔓儿却觉得素淡,到底给她加了支花丝嵌珠的金钗。
收拾妥当, 她们从正房出来的时候, 木梨正立在院子里候着。
赵瑀便问她有什么事。
木梨说道“我想问问太太,晌午还回不回来,如果不回来, 我就只做三个人的饭。”
赵瑀还没说话,蔓儿眉毛又竖起来了,“木梨, 虽然没让你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但你也跟我一起呆了好几天,最起码的规矩应该懂得哪个下人在主子面前我啊我的说自称奴婢懂吗还有你一个下人敢问主人家的行踪,也忒大胆”
她一通劈雷火闪的怒火,直接砸懵了木梨,好半晌才喃喃道“我奴婢只想问问太太晌午回不回来吃饭。”
赵瑀看了她一眼,笑道“厨下不进正院,有什么话蔓儿会吩咐你。你也不必惶恐,先回去吧,等蔓儿有空了,让她给你讲讲宅子里的规矩。晌午我们不回来,你只准备刘先生的饭就是,他和老爷的份例一样,万不可马虎。”
蔓儿递给她几粒碎银子,“你先管厨房的采买,每日给我报账,今儿先这么着,你看看厨房还短什么,自己看着添置。等晚间用过饭,我抽空去后罩房教你们姐俩规矩。”
说罢,她看看日头,“太太,赶紧走吧。”
日上三竿,确实不早了。
不过府衙离得近,出了自家宅子角门,拐个弯就是府衙后宅的大门。
赵瑀连轿子也没坐。
因此她主仆二人徒步过来时,与大门口排出去老远的明轿、骡车、马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便有不少太太小姐斜眼看她。
赵瑀没有在意,自然也不会做任何反应,就这么一路走入府宅。
蔓儿却鼻孔朝天,对着暗中偷看的女眷们翻了个白眼,冷冷哼了一声。
于是太太小姐们更觉得这俩人一个露怯,一个自大,简直没有教养
就有人好奇这是谁家的内眷,待得知是那位新任同知的太太后,顿时恍然大悟李大人没念过书,不识字,李太太又能好到哪里去,怪不得这般上不了台面。
宴席摆在南花厅,门外是一池睡莲,夏风吹过,岸边的老柳树如烟雾一样舞动,些许柳叶飘落,落在水面上,和睡莲紧紧挤在一起,随波逐流地向花厅这边涌过来。
潘太太年纪也有五十左右,生得很是富态,待赵瑀也客气,“李大人不到二十就身居五品高位,想来必有过人的才干,今后还要好好辅佐我家老爷,上下一心,将兖州府治理成山东第一府”
赵瑀随即客气道“潘大人是朝廷栋梁,我家老爷也是佩服的,来兖州前,他进宫面圣,皇上都叫他多和老大人们学学呢”
潘太太便和旁边几位贵妇笑道“你们瞧瞧,我先前怎么说来着李大人圣眷隆重,全兖州府的大人,有几个觐见过皇上便是我家大人,也是三年前进京述职时,在大殿外头远远望了一眼。”
立时,潘太太的话就给赵瑀招来了一片羡慕的目光。
有人捂着帕子含酸道“再刻苦读书也比不得人家会投胎,当下人都能找对主子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听者一片附和声,连带看向赵瑀的目光都多了点意味深长。
按说赵瑀在一众官太太中,地位仅次于知府太太,这些女眷就是不上赶着巴结献殷勤,也不应轻蔑才对。
但有时候人们会产生一种微妙的心理。
别人寒窗苦读十年,好容易考了功名,辛辛苦苦从最低层的芝麻官开始干,熬到一把年纪,才做到五六品的官。
可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李诫,还不到二十,竟从一介家奴一跃成为五品大员。
他媳妇儿也跟着沾光,轻轻松松成了五品诰命夫人别以为相公是官员,媳妇儿就肯定是外命妇,不是所有的请封折子皇上都准奏
在座的众位官太太中,就有没得到诰命敕命的人。
谁也不是圣人,难保不会心里不会泛酸。
“还有呢,你们听说过京城里七座牌坊的赵家吗这个李太太就出身赵家,听说出阁前就和李大人有染,后来闹得连娘家也不不认她了。”
说话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媳妇,她刻意说得很大声,似乎就是要让赵瑀听见。
赵瑀看过来,恍惚记得她是杨通判的儿媳妇,丈夫只是个举子,和自家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