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痞子相公 瓜子和茶 6112 字 11个月前

李诫避开人群, 站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离那人的距离不远不近, 既能很好地看见他的动作, 又不会近得让他发现自己在观察他。

刘铭默不作声跟在他身后。

不到半个时辰,乱哄哄的人群就过去了, 街面上四散着鞋子、头巾子, 还有破筐烂箩、烂菜叶生瓜果, 杂乱不堪。

还有不少人家来不及关门上锁, 门洞大开着, 门扇在风中不断晃荡。

除了风声、雨声, 还有门板砸在墙上的砰砰声,小镇死一样的寂静, 连声狗叫都没有。

唯有远处黄河令人心悸的怒吼声。

刘铭抬头看看如锅底一般黑的天色,忧心道“东翁, 咱们初来乍到,根本不了解本地的情况,若真发大水可麻烦了, 还是躲一躲。”

李诫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看前头的人。

那人从墙角慢慢踱出来, 四下里翻捡人们丢下的东西。

天色黝黑, 狂风肆虐, 飞沙走石间,豆大的雨点没头没脑砸下来,敲得房顶树丛不分个儿响成一片。

街面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人瞅瞅四下无人,猫腰进了一户没锁门的人家。

刘铭吃惊地叫道“这是个贼”

李诫看了看那户人家的门面,嘿嘿一笑,“堵他”

那人再出来时,身上已是锦袍快靴穿戴一新,手里还撑了把大油伞,面上很是得意。

然当他看到门口笑嘻嘻站着的李诫和刘铭,得意就变成了惊愕,再变成惶恐,他立时就要跑。

李诫早看穿他的动作,不等他抬腿,手就搭在他肩膀上,“兄弟,借一步聊聊”

李诫的手看似轻飘飘毫不用力,可那人只觉肩膀一沉,半边身子都疲软无力,别说跑,能站稳都费劲儿。

他只好乖乖跟着李诫二人走到一处茶棚坐下。

李诫打量那人时,只见他三十上下的年纪,干黄枯瘦的大长脸,稀疏的眉毛下是一双黄豆眼,两条深深的纹路从鼻翼旁一直延伸到嘴角下面,厚厚的嘴唇间呲着发黄的大板牙,怎么看怎么一副衰相。

“我就是捡身衣服穿,没偷没抢。”那人眨巴着眼睛,明显底气不足。

刘铭讽刺道“您这捡和偷有什么区别狡辩”

李诫却问“你怎的不跑”

“你那手跟铁钳子似的,我也得挣得开啊。”

“不,我是问你为什么不和人们一起跑,地保说要发水,你不怕”

那人嗤笑道“发个屁水,我早去河堤上看了,别看声势大,水漫不上河堤。”

李诫目光霍地一闪,接着故作疑惑说“可你看这雨下得这么大,河道撑得住吗”

那人一指老天,“短时急雨,两刻钟后准停,不妨事。怕就怕暴雨接连不停地下,这几日虽陆陆续续下个不停,都是小雨,造不成危害。傻子地保说什么河伯发怒,我才是河伯,我说不发水,就肯定发不了水”

李诫和刘铭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喜。

刘铭咳了一声,语气傲慢,“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我看你纯是唬我们,借机逃走才是。”

那人瞬间脸涨得通红,额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他霍然起身怒道“别的我不敢说,和水有关的我曹无离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李诫也站起来,淡淡一笑说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敢不敢在河堤上走一走”

曹无离冷笑道“有何不敢,我便去河堤上站着,不天晴我不下来。”

说罢,他也不撑伞,一撩袍角转身大踏步离开。

李诫二人在后面跟着他,但见他穿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径直走向河堤,直走到砌石挡墙边沿上才住脚。

李诫也想过去,刘铭劝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咱们不清楚他的本事如何,还是站远点儿好。”

“真要发水,这么点距离根本不够逃。”李诫说着,先前走了走,站在曹无离身后不远处。

浩浩荡荡的黄河水打着漩涡,泛着白沫子,空气中全是河水的腥味。两丈高的浪花将石堤拍得轰轰响,还未走近,便被黄河震耳欲聋的咆哮声袭得心头砰砰地跳。

曹无离双目望天,忽张开双手,向着乌云翻滚的天际吼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为什么没人信我老天爷,你不公”

他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嚎叫,接着又蹦又跳,“看吧,我说的话不会错,不会错”

李诫负手站着,任凭风雨打在身上,只是静静看着状若疯癫的他。

两刻钟过去,雨真的慢慢停了,而黄河依旧咆哮着,却始终没有漫上来。

风还在呼呼刮着,曹无离的袍角被撩起老高,混沌的天地间,他的背影给人一种孤独凄然之感,

良久,他才垂头丧气地转过身子。

“你怎么还在”曹无离看着李诫,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李诫笑道“我信你,所以在。”

这话如一道闪打在曹无离头上,一时间如木雕泥塑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