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
梧桐树上单腿盘膝坐着一人,嘴里叼着一朵梧桐花,他俨然没想到赵瑀会突然打开窗子,怔楞之下,口中的梧桐花飘然落地。
今晚晴朗无云,一轮皎洁的圆月悬在树梢,银色的清辉从天际撒落下来,照得一串串淡紫色的梧桐花似乎都在闪着银光。
他就坐在花间,披着月色,一瞬不瞬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
赵瑀只觉脸上发热,拿起团扇不自然地扇了几下,“快回去吧,让人看见不好。”
李诫笑了下,不知怎的,赵瑀觉得他的笑看上去泛着苦涩。他折下一串梧桐花,翻身轻轻落在窗前,伸手递过来,“要吗”
赵瑀接了,“你几时来的”
方才和榴花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又听了多少,赵瑀犹豫是不是要和他解释一下,却听李诫说,“刚到”。
这解释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赵瑀讪讪笑道“我挺好的,白日你还要当差,早些回去休息吧。”
两次让他回去,李诫不好再赖着不走,一个燕子穿云,无声无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赵瑀怔怔发了会儿呆,躺在凉塌上许久许久才朦胧睡去。
风动树摇,不知什么时候李诫又藏身在梧桐树上,他一手垫在脑后仰靠树桠,一手捏着梧桐花,翘着二郎腿,有一眼没一眼看着下面赵瑀的窗子。
其实他早就来了,恰好听到榴花说温家公子对赵瑀余情未了之事。赵瑀有人可以依靠,他其实应该高兴,可为什么他会觉得不大舒服
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他登时就走了,随后又觉得应该把话问清楚,绕了一圈回来,再见到赵瑀,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李诫自嘲一笑,原来自己也是个婆婆妈妈拎不清的人
冰盘似的圆月亮极了,如水的月光穿过枝叶,照在李诫心上,穿过碧纱窗,照在赵瑀身上。
赵瑀这一夜睡得很安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她松松挽起头发,趿着鞋走到窗前,梧桐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下绿宝石一样晶莹光彩,夏蝉长一声短一声叫着,除此之外静寂得没有一点人声。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袭上心头,赵瑀倚窗看着梧桐树,不知不觉痴了。
她把那件滴血的旧衣找来,将心口那块布料剪下,专心做起了针线。
桌上的甜白瓷梅瓶中,是一支梧桐花。
洒扫的小丫头们看了,一个个捂嘴偷笑大小姐真是做好准备当婆子了,你看花瓶里竟是粗俗不值钱的烂梧桐花
李诫此时也盯着梧桐发呆,原来枫晚亭外面不只有枫树,还有梧桐树,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过
“李头儿,王爷叫你进去。”
李诫忙走进书房,上前俯身跪倒,“请王爷安。”
“嗯,起来吧。”晋王爷端坐在书案后,大热的天还是冠袍整齐,四十左右的样子,白净脸,两道一字眉像是用浓墨画出来的,只眉梢向上挑,透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冷峻。
他指着桌上的一碗冰镇酥酪说,“赏你了。”
李诫谢过,也不拘谨,端起来吃了个干净。
晋王看他吃得痛快,遂笑道“喜欢再让厨下给你多做点出了京城可不能常吃了。”
李诫顿时来了精神,“王爷,这趟还是山东吗小的非把那帮响马的老窝给烧了”
“不是李诫,我想把你放出去。”
“放出去”李诫先是一惊,紧接着心里生出一个念头,“王爷,您要给我放籍”
“嗯,我想把你放到南直隶那边当个县丞。你大概听到些风声,建平想让你去她公主府当差我花大力气栽培你不是让你给她当面首的”晋王拧着眉头说,“就怕她又找父皇撒泼,索性把你弄得远远的,她看不到你,慢慢心思也就歇了。”
李诫笑嘻嘻道“呦,小的因祸得福,这可解了我的大难题了谢谢公主。”
晋王一下子听出来了,“什么大难题”
李诫把来龙去脉详尽说了,苦笑说“王爷,小的有错,不该借着王府和小主子的势压赵家,可小的实在没办法,总不能眼看着她送命。”
晋王愕然,“你倒胆子大,如果我没给你放籍,你怎么娶她”
李诫笑道“所以王爷就是我的贵人,您当初从人市上救了我的命,现在又从赵家救了她的命,这恩情小的绝不会忘了的。”
说到最后,他没了笑容,低下头抹了抹眼睛。
想起昔日旧事,晋王也不胜感慨,拍拍李诫的肩膀,“好好干,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说起来赵家家规也的确太过苛刻,皇上鼓励寡妇再嫁,他家却动不动就要女子殉节,哼”晋王也瞧不上赵家的做派,“本王再给你个恩典,也不要什么县丞了,就是七品县令,你也体面些。你别急着谢恩,我还有差事交给你办
李诫面色一肃,躬身应了下来,又听不日启程,不禁犯了难,“王爷,小的刚要提亲,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