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3)

碎玉投珠 北南 6671 字 11个月前

师父知道徒弟心乱, 便去里间躲懒,没有多言。

纪慎语对着玉薰炉发怔,试图一点点捋清。张斯年的徒弟是丁汉白,等于比试玉童子是输给了丁汉白还有合璧连环, 合璧连环最后是落入丁汉白的手里

那纪慎语心一慌,眼神发直,原来丁汉白口中的“那个人”, 竟然是他自己是他让丁汉白钦佩, 是他让丁汉白殷勤地恳求交往,他盯着桌沿, 千般难以置信。

再回想昨日, 他甚至酸气呛人地和丁汉白吵架, 真是乌龙又荒唐。

纪慎语枯坐许久, 琢磨许多, 心一分分静下来, 逐渐从惊喜中脱身。他去找梁鹤乘, 问“师父, 我师哥找了你几次, 他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梁鹤乘说“终于肯问我了, 你们师兄弟真折磨人。”他将丁汉白的想法计划一一告知,“我瞧得出来, 你师哥他本事大, 野心也不小,家里那三间玉销记满足不了他, 更拖不住他。”

纪慎语未接话,丁汉白说过自己姓丁,玉销记是与生俱来的责任。他无法判断丁汉白到底有什么打算,但丁汉白瞒着家里拜师、倒腾古玩,说明二者目前是冲突的。

梁鹤乘问“你打算告诉他吗”

纪慎语说“我不知道。”他跟着梁鹤乘学这个全因喜欢,并且不愿荒废纪芳许教他的技艺,只偷偷的,从未企图获取什么,更没远大的雄心壮志。

时候不早了,纪慎语包裹好玉薰炉带走,一路小心抱着。到家悄悄藏好,便立即去大客厅帮忙,丁延寿问他考得怎么样,说着说着咳嗽起来。

纪慎语奉一盏茶“师父,再煮点小吊梨汤吧”

丁延寿说“得药片才压得住。”他让纪慎语伴在身边看电视,“暖和天还好,稍微一凉就闹毛病,我该服老了。”

纪慎语忽觉感伤,他惧怕生老病死,因为亲眼见过,所以格外怕。“师父,你根本就不老。”声音渐低,他不想说这个,“师哥呢,他不是去玉销记上班吗”

丁延寿笑道“他啊,上个班雷厉风行的,把伙计们的毛病整治一通。下班把我送回来,又开着车不知道去哪儿潇洒了。”

丁汉白没去潇洒,送完丁延寿立即去淼安巷子,还曾和纪慎语搭乘的公交车擦肩。敲门,等梁鹤乘来开,他不进去,问候完打听玉薰炉如何如何。

梁鹤乘只说,徒弟已经拿回去修了,周末来取。

丁汉白心急“梁师父,我师弟为这事儿连饭都吃不下,希望能尽快”

梁鹤乘一笑“他昨天吃不下,可能今天就吃得下了。”

丁汉白懵懂,但门已经闭合,只好打道回府。亏他横行无忌活到二十岁,如今低声下气求人,风里来雨里去地奔波,为了什么就为一个不知好歹的小南蛮子。

那小南蛮子还算有良心,撑着伞在丁家大门口等待,不够,又沿着刹儿街踱步。见汽车拐进来,一溜烟儿跑走,假装自己缺心少肝,不懂体贴。

饭桌略微冷清,二叔一家都没来,丁延寿说“昨天发疯,谁还敢跟你家一起吃饭。”

丁汉白进门听见“拉倒,人多我还嫌挤呢。”

他泛着湿冷气,面前应景地搁着碗热汤,瓷勺一搅,金针少瑶柱多。“这汤谁盛的”忙活一天,他看看谁这么心疼自己。

旁边的纪慎语惴惴“我盛的,怎么了”

丁汉白嘴硬改口“盛这么多瑶柱,别人不用吃吗”

纪慎语无话可辩,给自己盛时只要清汤。吃了片刻,他扭脸看丁汉白,小声地,忍不住一般“师哥,你昨晚不是跟我和好了吗”

丁汉白撇开目光“少自作多情。”

纪慎语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跟我和好”

丁汉白说“食不言寝不语,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了”他高声,竭力掩饰自己心慌。

这厢嘀嘀咕咕,那厢丁延寿又咳嗽起来,惊天动地。平静后嘱咐丁汉白看店,他要休息几天,咳出的两目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险些滴落汤碗。

纪慎语未发一言,夜里在前院照顾丁延寿入睡。他伺候纪芳许时什么活儿都干,纪芳许下不来床,他端屎端尿,徒弟当如此,儿子更当如此。

而丁延寿睡前说,就算以后垂暮枯朽,有丁汉白和他看管玉销记,就算一觉不醒也瞑目了。那声音很轻,可这句话却有千斤分量。

纪慎语回小院,一步步那样沉重,雨停月出,他立在富贵竹旁做好决定。他不要告诉丁汉白“那个人”是谁,“那个人”也不会答应丁汉白的往来请求。

他没资格管别人,可他对恩师养父,必须问心无愧。

就这空当,丁汉白从书房出来了。纪慎语过去,对父亲的问心无愧变成对兄长的于心有愧,望着对方,一时讲不出话。

丁汉白说“玉薰炉周末修好,该吃吃该喝喝,不用整天惦记。”

纪慎语“嗯”一声,嘴唇微张,怔愣片刻又合上。“师哥,”仍没忍住,从他遇见丁汉白,忍耐力总在变差,“你说的那个人,手艺真的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