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够呛,靠着门框陪梁鹤乘听雨。半晌,他问“师父,你不想了解我一下”
梁鹤乘说“来日方长,着什么急。”
人嘛,德行都一样,人家越不问,自己越想说,纪慎语主动道“我家乡是扬州,师父去世,我随他的故友来到这儿,当徒弟也当养子。”
梁鹤乘打起精神“那你的本事承自哪个师父”
“原来的,既是师父,也是生父。”纪慎语说,“不过我跟你坦白吧,其实我主要学的不是这个,是玉石雕刻。”
梁鹤乘问“你现在的师父是谁”
纪慎语蹲下“玉销记的老板,丁延寿。”
梁鹤乘大惊大喜“丁老板”他反手指后头,“你瞧瞧那一屋,各色古董,是不是唯独没有玉石摆件雕刻隔行了,就算雕成也逃不过你那师父的法眼”
不提还好,这下提起有些难安。
纪慎语直到离开都没舒坦,回到刹儿街望见丁家大门,那股难受劲儿更是飙升至极点。他心虚、愧疚、担忧,头脑一热拜了师,忘记自己原本有师父,还是对他那么好的师父。
一进大门,丁延寿正好在影壁前的水池边立着,瞧见他便笑,问他下雨天跑哪里玩儿了。
纪慎语不敢答,钻入伞底扶丁延寿的手臂,并从对方手里拿鱼食丢水里。水池清浅,几条红鲤鱼摆着尾,这师徒俩看得入迷,等水面多一倒影才回神。
丁汉白瞅着他们“喂个鱼弄得像苏轼登高,怎么了,玉销记又要倒闭一间”
丁延寿装瞎“慎语,咱们回屋看电视。”
师徒俩把丁汉白当空气,纪慎语扶师父回屋,绕过影壁时回头看丁汉白一眼。比起丁延寿,他更怕丁汉白,毕竟丁汉白敢和亲爹拍桌子叫板。
也不全是怕,反正不想招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待到晚饭,丁汉白专心吃清蒸鱼,可鱼肚就那么几筷子,其他部位又嫌不够嫩。筷子停顿间,旁边的纪慎语自己没吃,把之前夹的一块搁他碗里。
他侧脸看,纪慎语冲他笑。
喝汤,他没盛到几颗瑶柱,纪慎语又挑给他几颗。
饭后吃西瓜,他装懒得动,纪慎语给他扎了块西瓜心。
丁汉白内心地震,他早看出来了,这小南蛮子北上寄人篱下,可是处处不甘人后,傲起来也是个烦人的。今天着实反常,比小丫鬟还贴心,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丁汉白好端端的,没被奸,那估计是盗。他压低声音问“你偷拿我那十万块钱了”
纪慎语一愣“我没有,谁稀罕啊”
料你也不敢,丁汉白想。晚上一家子看电视,丁延寿出去锁大门,再回来时忽然大喝一声,意在吓唬门口的野猫。
纪慎语嗖地站起来,下意识低喊“完蛋了”
姜漱柳没听清,丁汉白可是一字不差,然后整晚默默观察,发觉丁延寿稍一动作就引得纪慎语目露慌张,简直是惊弓之鸟。
终于熬到回小院,纪慎语在前面走,丁汉白跟着,进入拱门后一脚踢翻富贵竹,那动静把对方吓得一哆嗦。丁汉白问“干什么亏心事了”
纪慎语回头,脸在月光下发白“没有,我、我以为有耗子跑。”
这理由太二,丁汉白哪肯信“今天干什么去了”
纪慎语不擅撒谎,但会转移话题“我前几天梦见回扬州了,梦里有我爸,还有你。我爸怪我不惦记他,忽地不见了,找都找不着。”
说着说着就真切起来,几步的距离浮现出纪芳许的身影,纪慎语后退到石桌旁,问“师哥,能再送我一次月亮吗”
时效一个晚上,但很有用。
丁汉白望望天“下着雨,没月亮。”
前者没多求,后者没追问,各自走了。
纪慎语坐在床边看第二遍战争与和平,翻页很勤,可什么都没看进去。不多时有人敲门,是端着针线筐的姜采薇。
姜采薇说“慎语,我给你织了副手套,问问你喜欢衬法兰绒还是加棉花”
纪慎语受宠若惊“给我织的真的”
姜采薇被他的反应逗笑“对啊,我刚学会,织得不太好。”
从前跟着纪芳许,吃穿不愁,可没人顾及细微之处,纪慎语接过毛线团时开心得手中出汗。姜采薇向他展示“刚织好一只,本来勾的木耳边,感觉漏风,就拆了。”
纪慎语心急地往手上套“好像有点大。”何止有点,一垂手就能掉下来。
姜采薇窘涩地笑“我应该先量尺寸,第一次织,太没准头了。”
纪慎语确认道“你第一次织,就是送给我吗”
姜采薇被他眼中的光亮吸引住,回答慢半拍“是,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在家里不用觉得和别人有所不同,明白吗”
纪慎语点点头,后来姜采薇给他量手掌尺寸,他支棱着手指不敢动弹,被对方碰到时心怦怦狂跳。
他第一回碰女孩子的手,动一下都怕不够君子。等姜采薇走后,他哪还记得忧虑,躺床上翻滚着等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