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一张被子。
房内迟迟没有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感受到身侧人的轻颤,宁雪滢稍稍拉开距离,伸手捂住她额头。
掌心传来持续的微烫,宁雪滢眉心拧起褶,掀开被角趿上绣鞋,“你发热了。”
青橘迷迷糊糊覆上自己额头,嗓音有些沙哑,“我都没注意。”
借着稀薄的灯光,拉开墙角的回字纹木柜中取出一个药箱,这还是董妈妈特意命人放在其中以供她们不便时独自使用。
发热请医倒没什么不便,但宁雪滢还是先翻弄起药箱,想要先行自食其力,毕竟她就是医者。
药箱里整整齐齐摆放着瓶瓶罐罐,宁雪滢拿出退热的瓷瓶,按着上面的标注,倒出一颗,随后拎起铜壶放在红泥小炉上,等待谁开。
当壶嘴冒出水汽时,她的余光中出现一道身影。
青橘裹着薄衫坐在宁
雪滢身边,将头靠在她肩头,望着红泥小炉中上窜的火焰,闭眼玩笑道“你待我真好。有朝一日,若我能发迹,一定重重慰劳你。”
还有逗趣的兴致,说明病得不重,宁雪滢耸耸肩,颠了颠她的脑袋,“别让我等得太久。”
青橘笑嘻嘻地挽住宁雪滢的胳膊,“好呀。”
翌日天儿刚亮,宁雪滢就爬起来试了一下青橘的体温,索性退热了。
嘴角微微上翘,她起身梳洗,待半绾起长发时,房门传来叩响。
清早晨风带着桂香四溢,也是金秋最后时节的一点儿余香,有一些残留在青岑的衣衫上。
他伴着清风而来,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袋,话语还是那般简练,不热络也不冷淡,“早膳。”
宁雪滢接过,发现是上次她提的烧饼,不由笑道“府外带回来的”
没等青岑回上一句“是世子特意买给你的”,宁雪滢抢先笑道“代为转告,多谢世子惦记了。”
冰冷暗淡的廊道中,青岑还真从宁雪滢的笑语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真诚,他一向敏锐,这一刻似找不出那笑靥下的破绽。
若再见外下去,会显得刻意的生硬,青岑自也没有与小女儿家周旋的精力和兴致,略一颔首,侧转离开。
“等等。”宁雪滢上前一步,小声道,“青橘昨夜发热,此刻已经退去,不必担忧。”
青岑看向半敞的门扉,点了点头,对宁雪滢的医术还是极为放心,“多谢姑娘照顾小妹。”
“哪里。”宁雪滢颔首,转身走进耳房。
待门扇合上,青岑向一侧走了一段,看向廊道拐角处负手而立的男子。
男子一身冰梅纹云锦大袖袍,腰系独山玉革带,皎白飘逸如朗月矞云,身后跟着两排影卫。
青岑于两排宫侍外伫立,也是一身微服打扮,应是要随卫湛外出。
青岑知道,世子是担心滢儿姑娘吃腻了府中饭菜才会特意派人去府外买来滢儿姑娘喜欢的烧饼,但世子为人清冷惯了,说不出腻歪的话。
“早膳送进去了。”
卫湛的目光若有似无掠过那道紧闭的门扇,并未叮嘱什么,只轻轻拍了拍青岑的肩,示意他跟上自己。
青岑跟在后头,“世子要现在外出吗”
卫湛淡淡“嗯”了声,“今早得的消息,奕王还有二十里入城。”
奕王,景安帝最小的弟弟,久居北边境,是是楚老首辅最不想见的人,只因景安帝有意做媒,想让楚家女嫁给这个虽是鳏夫却后宅混乱的皇弟。
青岑问道“奕王此番回来,是为了向楚家提亲”
“皇室不需要提亲。”
自是不需要,看中了谁不过是今上一句话的事儿。
奕王身世显赫,自是威风,本不该由婚事加持身份,却不得不成为景安帝用于联姻的棋子。楚佩奚无论从年纪、出身还是学识上,都符合奕王挑选继妻的要求。
但别说其他人,就是从不打听闲事的青岑都知,楚佩奚是楚老首辅的掌上明珠,是楚氏的底线,也因此,赐婚的折子迟迟没有下发。
青岑又问“世子今日是要迎奕王入城”
“我为何要亲自迎他”卫湛将一个锦袋递给他,旋即步下高高的石阶,带人离去。
青岑扯开袋子,里面装着几枚金叶子。
这是世子还给他的膳食费
未免太多了些。
青岑欲言又止,摇了摇头。
竹林淅淅,叠影半墙,卫湛下了马车,屏退侍从,只带着青岑走入径斜,大老远就见一身峨冠博带的楚老首辅等在藤桌前。
老人家手中还提着个红木雕花提盒,飘散出酒香。
忘年交私下见面是常事,可今日,任青岑都看得出,老人家是有事相求。
“楚老久等了。”卫湛温润含笑,回以一揖。
楚老首辅忙伸手去扶,“使不得,世子折煞老夫了。”
“先生哪里话”
客套不过两三句,二人先后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