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书本来被捧得飘飘然,下一秒想到他几分钟前也是这么哄大嫂的,大脑瞬间清醒,闭紧嘴巴,并看了眼父母的方向,一副乖巧听劝的模样。
苗红旗眼底果然闪过两分满意,便不再看她,苦口婆心劝说裴安和,“你妹妹不过小孩子瞎说,她知道什么你怎么还当真了呢你现在已经是正式职工了,冶金机械厂可是五大厂,多少人做梦都想进去,再没比这更安稳的铁饭碗了,做人要知足常乐。你呀,这辈子算是旱涝保收,还是听听你大哥大嫂的,早点成家要孩子,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你们带两年孩子。”
许向华也赶紧附和,“妈说得对,二弟你可要考虑清楚,小白这种条件的对象,是可遇不可求的。”
然而裴安和被裴景书怂恿着,已经掉进钱眼里了,什么小白小红,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嘴上还习惯性说着好话,“我知道,妈和大嫂你们都是打心眼里为我好。只是小妹也说得对,我还年轻,可以去拼一拼闯一闯,本职工作我不会耽误的,倘若这次失败了,也就损失几百块钱,一年的工资,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点损失还是可以自己承担,一旦成了家,那才是一眼望到头的日子”
说着,裴安和还一脸郑重的起身,给父母兄嫂鞠了个躬,“这些年我下乡又回城的,工作生活都是你们在为我费心筹谋,是我不争气,还要你们为我担待这最后一回。”
他态度诚恳,言语间也留有余地,即便是迫不及待想促成这门婚事的许向华,都沉默了下来。
许向华很清楚,小叔子到底不是亲弟弟,她可以建议却不能拿主意,小白暗恋了他这么久也没瞧上别人,想来一时半刻也跑不掉,倒不如让他折腾两个月。就像小叔子说的,他失败了还有工作这条退路,要是成功了,他们也跟着沾光不是老话说的好嘛,别人有不如自家有。
许向华都能想通,其他人只会更容易被说动,苗红旗和丈夫对视一眼,夫妻俩齐齐陷入了深思。
只有看似听妈妈话保持沉默的裴景书,在心里狂刷六六六,对渣男二哥的操作佩服得五体投地,看看这当机立断的果决和说话的艺术,他不成功谁成功啊。
难怪二哥始乱终弃完女主,转身还能找到各方面条件碾压女主的白富美。
沉默半晌,苗红旗到底还是表态了,一贯是令人看不出喜恶的神情,“你已经下了决心,我们想拦也拦不住。算了,都不是小孩子了,你想折腾就折腾吧,只是记住你自己说的,厂里的工作不能受半点影响。”
家里向来是苗红旗做主,她这么说,裴安和搞副业这事就算是得到了父母的允许。
倒是裴平洲最后又问了一句,“想上进是好事,只是二弟,你当真要听小妹的话出去摆摊这工作可不怎么体面”
“谢谢爸妈的支持,我知道轻重,本职工作还会好好干的。”裴安和先感谢了父母的宽容,这才转头跟大哥说话,“我知道大哥的意思,刚回城那会儿,大家都削尖了脑袋找工作,临时工、扫大街,只要有单位就是比个体户体面,高人一等。我也受这些风气影响,因此安安分分在厂里干了两年临时工。但我知道自己不适合干这个,我不像爸和大哥可以安分守己、吃苦耐劳,为了现实和生存,我可以勉强忍耐一两年,可是让我在车间待一辈子,我做不到。”
裴大头长长叹了口气,“唉,要是你没受伤就好了,说不定这会儿大学都念上了。”
苗红旗拍了拍他的手,“已经过去,就不提这个了。”
裴安和对母亲点点头,错过高考不仅是父母的遗憾,更是他一辈子的痛,他略过这个话题不提,“这两年,干着不喜欢的工作,下海的念头隔三差五出现在我脑海里,只是我知道家里为了让我回城、安排工作,已经付出了最大的努力,我不可能说不干就不干,自己也没有那个本钱学人出去做生意直到小妹这番话,为我指明了方向,下班时间摆摊卖卖小吃,既不会影响工作,又是一桩小生意,这样两全其美的办法摆在眼前,我还有什么理由畏畏缩缩、裹足不前”
本来就被说服了的裴家人,听到裴安和这番真诚不做作的自我剖析,更是十分动容,久久无法言语,直到一阵海豹式鼓掌拉回了他们的心思。
裴景书边鼓掌边竖大拇指“说得好,二哥这番下海发言令人振聋发聩,热血沸腾”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定个小目标。
好家伙,出门摆个地摊而已,也太能吹了吧
无人在意裴景书的阴阳怪气,大家都被裴安和彻彻底底说服了,裴平洲更是起身拍了拍二弟的肩膀,“大哥相信你会成功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跟你大嫂这些年也攒了些钱,能帮一把就不会推辞。”
就像裴景书小时候是被二哥管着一样,裴安和从小也是跟在大哥屁股后头长大,兄弟感情一直很亲厚,他下乡这些年,裴平洲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惦记的,许父那边会主动安排裴安和回城,其实是他得知了裴安和受伤并错过高考的消息,清楚以他的骄傲不会愿意再待在乡下看别人抓住机会平步青云,便默默做通了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