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陵道“贵府庖厨的手艺不错。”
谢无陵“”
别以为他听不出这人在阴阳怪气。
磨了磨后槽牙,刚想驳回去,碗里忽的多了一块排骨。
沈玉娇看他“今日的糖醋排骨不错,尝尝看”
谢无陵眼底的怒意“唰”得褪了,俊美脸庞扬起个笑“还是有媳妇好啊,知道心疼人。”
裴瑕“”
谢无陵夹起排骨,吃出一种龙肝凤髓的享受感,还不忘与裴瑕道“你说的不错,我府上厨子手艺是很好。”
裴瑕“”
他看一眼沈玉娇。
沈玉娇无端心虚,忙不迭低下
头。
她扒拉碗中米饭时,忽的意识到,从前那种两个男人见面就掐的头皮发麻感,好像又回来了
老天爷啊。
她心下哀叹一声,求求他们俩都消停下来吧。
用过晚膳,裴瑕本想与沈玉娇单独说会儿话。
被谢无陵毫不犹豫拒绝了,又以天色不早为由,下了逐客令。
裴瑕见天色的确黑了,也不好多留,于是先带着棣哥儿离开。
白日在宫中面见过皇帝,皇帝十分赏识裴瑕的才华,不计前嫌,甚至纡尊降贵,愿拜裴瑕为帝师。
裴瑕婉拒“陛下比臣年长,臣岂敢觍为帝师。倘若陛下能寻回大皇子,臣愿尽毕生所学教导他。”
提及长子,顺平帝眼含热泪,扼腕长叹“玹儿乃朕最聪慧、也是最疼爱的孩子,可惜当年巫蛊之祸,连累了他与他母亲,那孩子至今下落不明,此事也一直是朕一块心病。”
裴瑕道“是,大皇子的确聪慧。”
聪慧、且机敏,小小年纪,便已勘破人心。
知晓他那二叔或许一时心软能容他,可若待他长大成人,锋芒毕露,便会将他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必将除之而后快。
最是无情帝王家。
那孩子,看得很透,一看便是个当皇帝的料。
只是不知他当年到底逃去了哪里,现下是否还活着。
倘若活着,为何不回到皇宫认亲
还是他心里有其他打算
裴瑕也无从求证,与顺平帝寒暄一阵,并表示一年内无意入仕,只想多陪家中亲人。
而今天下太平,还算繁荣昌盛,顺平帝也不强求,只道“朕留着你忠国公的爵位,待你何时想入仕,为百姓谋福祉,进宫与朕说一声便是,朕必定许你高官厚禄。”
顺平帝或许不是多精明的皇帝,但做个中庸守成之君,也足够了。
回永宁坊裴府的马车上,棣哥儿问裴瑕“爹爹,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小大人般的严肃询问,让裴瑕恍惚了一瞬。
再看身侧的儿子,已不是他当年离家时那般小,而今九岁,也已长成个半大小少年。
“我打算回闻喜一趟。”
裴瑕看向棣哥儿“你可要随我一同回去”
棣哥儿抿着小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孩儿想陪爹爹,但是也想与阿娘待在一块儿。”
稍顿,他道“这几年,谢伯父待我也很好。”
像是另一个爹爹般。他在心里默默补充。
裴瑕也理解孩子。
毕竟他在外多年,孩子一直跟在沈玉娇身边,自然更与母亲亲近。
“好,你想跟着你阿娘,那便多陪陪她。”
裴瑕温声道“我回闻喜住段时日,待到日后,再回家来。”
棣哥儿眨眨眼“家”
孩子天真的疑惑,叫裴瑕喉间发涩
“永宁坊的家,不记得了么”
棣哥儿“记得。”
裴瑕“虽说你阿娘她她不在那住了,但那一直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
棣哥儿又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裴瑕“爹爹,你还会娶妻吗”
裴瑕微怔,眉心轻折“为何这样问”
棣哥儿抿抿唇“阿娘已经嫁给谢伯父了”
他想要阿娘开心、想要谢伯父开心,也想要爹爹开心。
他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难受。
若是爹爹能寻位新夫人,就不用孤单一人了。
哪知一阵长久的沉默过后,光线昏暗的车厢里响起一道清润而坚定的声音“不会。”
“我不会再娶妻。”
棣哥儿错愕“为什么”
裴瑕“什么为什么”
棣哥儿揪了揪手指,嘴里嘟哝“先前你不在了,我问阿娘,会不会改嫁”
裴瑕“然后呢”
棣哥儿“阿娘说她没法给我回答,须得想想。”
这一想,便是二年。
也给出了她的答案,她会。
裴瑕从孩子的只言片语中也猜到当年的情况。
他舌根发苦,缓了两口气,才低语道“不一样的。”
棣哥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