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
就是,莫名紧张。
一紧张,有些想跑。
虽然她也不知自己紧张个什么劲儿,可就是紧张。
谢无陵眸光轻敛,嗓音微低“你若紧张,便多看看我。”
沈玉娇“嗯”
谢无陵道“如今我才是你的夫君。”
郑重其事的语气,像是安慰,又像是提醒。
沈玉娇深吸了一口气。
是,现下她的夫君是谢无陵。
她已经离开裴氏,与裴瑕的姻缘也已断了。
没什么好紧张的,就当作一位世交兄长,以礼待之即可。
她这般默默地告诉自己,再次抬眼,那绯红暮色中款步而来的父子俩,已踏入厅中。
几乎看过去的刹那,那一袭苍青色长袍的男人也朝她这边看来。
四目
相对,杳杳无声。
周遭一切好似都静了下来,时间也在这一刻停止。
恍惚间,仿佛已是上辈子的人与事。
倘若那年春日,他能如约归来,她定会牵着棣哥儿的手,喜极而泣迎上前,轻轻说一句“郎君,你回来啦。”
可四载春秋已逝,她的身侧已有了新郎婿。
虽然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微颤的嗓音也只轻笑说了句“守真阿兄,别来无恙。”
不是郎君,是守真阿兄。
裴瑕漆黑眸中翻涌着万千情绪,看向眼前这张思念多年的脸庞,喉间忽的有些发哑。
他的玉娘。
他自幼定亲、少年结发的妻。
他年少迟钝,不慎弄丢她的心的爱人。
她还是如记忆般姝丽窈窕,却又与记忆中不大一样。
乌发高盘,耳坠明月珰,一袭海棠红的裙衫将她本就莹白的肌肤衬得欺霜赛雪,那精致眉眼间是全然盛开的娇媚,另有一段从前未有的恣意灵动。
爱人如养花。
谢无陵将她养得很好。
本该放心的,可是为何
心口这么痛。
像是被钝刀子生生割下一块肉,痛到他胸膛窒闷,浑身血液好似也被抽干般,快要喘不过气。
被压在重重寒冰冷雪下时,都未曾这般痛。
可现下
裴瑕的呼吸蓦得急促,苍青色薄袍下的胸膛也剧烈起伏着。
直到袍袖被轻扯了一下,他垂眸,对上棣哥儿那双清澈的眼。
“爹爹,阿娘与你问好呢。”
小家伙模样越张开,越能看出哪处随了父亲,哪处随了母亲。
裴瑕看着这个他与玉娘共同的孩子,心口升起一丝慰藉,然而下一刻便是更猛烈的酸涩反扑。
素来七情不上脸的养气功夫也再难维持,他眼尾泛红,嗓音沉哑“嗯,我听到了。”
玉娘在与他问好。
深深吐了一口气,他牵着棣哥儿上前,在这对尚值新婚的夫妇面前站定。
先与谢无陵不冷不淡地招呼了一声,才将视线郑重落在沈玉娇身上,薄唇轻扯“别来无恙。”
明明两人都是笑着的,却都红了眼眶,各有各的哀伤。
“你还好么”
“你可还好”
同时问出的话,又同时怔住。
裴瑕嘴角弯了弯,苦涩更浓“我还好。你呢”
沈玉娇悄悄捏紧手指,试图压下眼中的泪意,也笑“我很好,一切都好。”
裴瑕盯着她闪烁的泪光,默了两息,才道“嗯,那就好。”
沈玉娇“是,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一时又沉默下来。
最后还是谢无陵插了一句“行了,都别站着说了,坐下吧。”
他说着,揽过沈玉娇的肩头,目光瞥见她泛
红的泪眼,欲言又止。
沈玉娇垂下眼,默默入座。
婢子们很快端上香茗糕点,白蘋和秋露两婢见到裴瑕时,也都红了眼,恭恭敬敬行了礼“郎君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定然万事顺利,无病无灾。”
裴瑕朝她们略一颔首“多谢吉言。”
谢无陵坐在上座,见到这副场面,总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多余的。
明明这是他的镇北王府。
他板着脸,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我和王妃要与裴郎君叙叙旧。”
厅内婢子们称是,纷纷退下。
很快厅内就剩下四人。
沈玉娇端起茶盏浅啜了两口,方才涌动的心绪才稍稍平缓。
而谢无陵那边也问起裴瑕“所以你这四年到底去了何处”
这也是沈玉娇想知的,她抬起脸,静静看向客座那道端正清隽的身影。
他瘦了。
她想,又后知后觉注意到他鬓角掺杂的根根白发。
心头蓦得一阵细细密密的刺痛,才压下的泪意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她掐紧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