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4 章 【番外1】(2 / 4)

夺娇 小舟遥遥 7775 字 6个月前

准备回闻喜。

其他东西都是下人收拾,但裴瑕书房里的字画书籍,沈玉娇亲力亲为。

这些都是他生前珍重之物,她怕下人不够仔细,磕碰损坏。

也是亲自收拢后,沈玉娇才意识到,原来这三年间,他居然给她画了这么多画。

有些画她知道,是他当着她的面画的。

但有些画,她没见过,也没听他说过,譬如

海棠春睡图,是她夏日在竹簟上打盹,斑驳光影洒在她烟粉色的裙摆,金光细碎。

踏雪寻梅图,是她冬日里在雁塔梅林,捡了一枝梅花,递给婢子打算带回去插瓶。

慈母图,是她夜里坐在烛光下,低头给棣哥儿绣帽子。

严母教子图,是她叉着腰,以手指着满身是泥的棣哥儿。

还有元宵行乐图、上巳踏青图

好些并未批注,只寥寥数笔,便勾勒出她模样的随

手涂画。

但无一例外,他笔下的她,或喜或嗔、或静或动,都有一种超出她本身的美。

沈玉娇盯着那些画,猜想,是他画技高超的缘故么

应当是的吧。

他那双手,可写锦绣文章、安邦良策,作出来的画自然也是最好的。

便是靠着这些承载着过往点滴的画卷,心头那份悲怆与迷茫也寻到了一个依托。

若是难受了,她便拿这些画出来看看,宛若喝了一碗温温凉凉的茶,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转眼半月,待回到闻喜办那场正式丧仪,沈玉娇就不怎么再哭了。

但碍于场合,须得落几滴泪做做样子,便在袖中放半截老姜。

她靠着姜熏红眼睛,跪在棺材前烧纸时,还在心里与裴瑕玩笑。

“守真阿兄,你若在天有灵瞧见,千万别怪我。”

“实在是在长安那些时日,将眼泪哭干了。”

但她觉着裴瑕也不会怪她。

他都舍得写下那封信,叫她改嫁了,又怎会愿意见她日日那样哭。

裴守真他实在是个好郎君。

一个叫她觉得此生能嫁给这样的人,并不后悔的郎君。

怪只怪命运弄人。

假如当年沈家没有落难,他们能顺利成婚。

假如当年王氏能多些怜悯,她能在后宅之中静待他归来。

假如当年她直接去淮南找他,而不是去了金陵

无数个假如在她脑中升起又打消,就如那一张张被送进火盆里的纸钱,被火舌卷入,很快化作一堆灰烬。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人已经死了,这种假如毫无意义。

守寡的第一年,沈玉娇每日待在裴府。

主持中馈,教养稚子,描画工图,看书绣花,深居简出,言行谨慎。

只觉日子平淡而安静。

但夜里独自躺在床上,身边少了个人,且意识到这个人再也回不来,会一直这样少着,难免生出几分悲伤与怅然。

不过这份孤寂,尚可忍受。

守寡的第二年,日常与第一年并无什么不同。

只是渐渐觉着这份一成不变的平静,有些寡淡无趣了。

夜里独眠时,尤其是寒冷冬日,她气血不足手脚冰冷,裹着被子半天睡不暖和,便格外怀念裴瑕身上的暖意。

且作为尝过风月的妇人,她偶尔也会想。

想那些于男子而言,被称作“风流潇洒”,于女子而言,却被称为“放荡荒淫”的事。

男子有重情者,服妻丧一年。妻丧间可寻妾侍、通房纾解。妻丧后还可续弦,再娶一位妻子。

女子有重情者,守寡几十年。守寡时须得无欲无求,更不能与男子亲近,除非改嫁。

但男女都是人,男子有欲,女子自然也有。

沈玉娇从前也接触过一些寡

妇,却从未想过这些隐秘的事。

而今自己守了寡,方知守寡背后的难处,比她想的多得多。

她曾听人说,有些寡妇漫漫长夜难熬,就往地上丢把铜钱,再在黑暗中摸索着一枚枚捡起。

初听觉着是件闲磕牙的轶事,现下再想起,忽的理解那些寡妇眼底总是挥之不去的一缕哀怨。

怎能不怨呢。

这漫漫长夜,这寂寂岁月,困在四四方方的宅院里,缅怀一个不复存在的人。

也正是因着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再遇上寡妇时,她忍不住去想

这个寡妇是怎么熬过来的夜里也会撒铜钱么。

守寡本就清闲,而人一闲下来就有无穷的好奇心。

只是这个问题,她也寻不到人问。

婆母王氏倒是寡妇,但借她十个胆子也问不出口。

裴氏宗族里也有好些寡妇,但不熟,问这隐秘之事,太过失礼。

不过她最后还是从一个寡妇那里得到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