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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娇一直睡到午后,才堪堪转醒。
睁开双眼看到熟悉的黛青色枫叶彩蝶幔帐,大脑还有些恍惚。
下一刻,关于昨日的记忆如潮水般纷至沓来。
她想到那红彤彤的婚房,想到谢无陵炽热又渴望的眼,想到他将她抱起又放下,以及那声深深的不甘的,似嘶吼又似悲恸的喟叹。
再之后便是熟悉清雅的檀木香将她笼罩,她浑身火烧般,听到那人在耳畔低声抚慰“玉娘别怕。”
“没事的。”
“放松些。”
“搂着我。”
那些缱绻香艳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在眼前闪过,疲累与酸疼也后知后觉袭遍全身。
她怔怔盯着床帷许久,大脑愈清明,也愈发意识到昨日一切有多荒唐。
她庆幸裴瑕的及时赶来。
但同时想到谢无陵那双泛红的眼眸。
正如他按着她的肩膀质问的那样,昨日情形,对他何其残忍。
可那种情况下,她别无选择。
谢无陵
唉。
心底深处发出一声叹,她重重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敛起一切情绪,撑着手臂起身。
“白蘋,冬絮”她朝外唤道。
不一会儿,婢子就走了进来“娘子您醒了,可是要起身”
沈玉娇嗯了声,却没立刻下床,只隔着层幔帐问“我是何时回来的”
白蘋躬身答道“刚过辰时,娘子被郎君抱回来了。”
“郎君现在何处”
“郎君他”
不等白蘋说完,屋外忽的传来秋露急哄哄的声音“不好了,娘子,不好了”
沈玉娇与白蘋皆是愣了下。
待回过神,白蘋蹙眉“大中午的咋咋呼呼像什么话”
秋露已不是当年的小丫鬟,这几年也稳重不少。被白蘋这般呵斥,她也不恼,只满脸焦急道“真是要紧的大事”
沈玉娇掀开幔帐“进来说。”
秋露快步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娘子,厨房的刘妈妈方才买菜回来,说外头都在传咱们郎君下诏狱了”
沈玉娇心里咯噔一下。
白蘋惊愕“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哪敢拿这种事胡说”秋露急得不轻,连跺了两下脚“也是刘妈妈与我说的,不信你去问她呀。”
下发诏狱这等事,便是借奴婢们八百个胆子也不敢拿这说嘴。
沈玉娇立刻想到昨日裴瑕的及时出现。
她并未入宫,而是到了鸿胪寺客舍,可裴瑕是如何知道她在那又那样迅速地寻了过来
重重疑虑与担忧浮现心头,沈玉娇掀被起身“去,将刘妈妈叫来。另打来温水,我要梳洗。”
婢子们很快忙去。
不多时,刘妈妈便到了沈玉娇面前,小心翼翼道“老奴是在西市买菜,听到茶馆里的人都在说这事情,郎君不知因何事惹怒陛下,被人摘了官帽,押入刑部牢狱了娘子,您看这到底怎么办啊”
几乎话音刚落,屋外又传来冬絮急急忙忙的脚步声“娘子,不好了,景林回来报信,说是郎君下狱了。”
景林一直跟在裴瑕身边,如今连景林都这样说了
沈玉娇只觉眼前一黑,纤细身躯晃了晃,险些栽倒。
还是白蘋眼疾手快,扶着她在榻边坐稳。
“娘子,您可还好”
“我没事”
沈玉娇一只手支着额头,轻声道“大抵是久未进食,饿的发晕,你去寻些吃食来。”
又将景林唤进屋里,隔着一扇纱织山水画屏问话。
景林道“郎君进去前特地叫奴才给娘子传话,让您莫要担心,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郎君还说,无须为他走动,请您即刻收拾箱笼,带小郎君回洛阳。待他这边事了,便回洛阳与您团聚。”
沈玉娇闻言,眼前好似也浮现裴瑕说这些话的模样。
哪怕被摘去官帽,手戴枷锁,他定然也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
可他人都下狱了,叫她如何能不担心,如何能若无其事地带着孩子避去洛阳
“你可知他是因何入狱”她问。
“这个奴才不知。”
景林讪讪道“郎君被带走时,奴才在中书省马厩那边歇脚,还是别家的长随跑来寻奴才,奴才才追上了郎君。但奴才听人说,禁卫好似是以“目无王法、以下犯上”为由将郎君押走了。”
目无王法,以下犯上。
沈玉娇眼皮又突突直跳两下,裴瑕定然是为着昨日之事,与皇帝起了争执。
可他怎么怎么能这样冲动
那可是皇帝。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皇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的皇帝,一个不顺心便能覆人满门的皇帝
沈玉娇越想越是心慌。
她不知裴瑕到底与皇帝说了什么,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