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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娇的肩背僵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句话的意思,男人修长的手掌抚着她的背“方才你说的那些,我便当没听见,但日后别再说那种傻话了。”
傻话连他也觉得她在犯糊涂
沈玉娇抬起眼,朱唇翕动“你为何为何要这样”
裴瑕抚背的手停下,回望她“怎样”
沈玉娇蹙眉,觉得眼前的人变得陌生。
或许她此刻最好保持沉默,但她实在不想再与他含糊其辞,于是掐紧掌心,把话挑明“既知枕边人已生出异心,为何不趁早断了清楚守真阿兄,你不像我,你是男子,选择比我多得多。”
大到考科举,进朝堂,继家业,小到交朋结友,娶妻纳妾
世道赋予男子更多的权利与选择,哪怕是门当户对的嫁娶,若夫妻不和,也多是男子休妻,女主被弃。若是那日传出女子休夫,那简直是骇人听闻,天理难容的奇闻了。
“其实在我沈氏落难时,你我之间的婚约已算不得什么好姻缘了。就如你母亲与河东亲眷所惋惜的那样,以你的家世与才学,有大把的名门淑女可为良配,你若选了她们,你母亲满意,你亲族满意,河东父老乡亲们也会赞一句门当户对、天作之合。而你将我这个罪臣之女娶回去,占了你裴氏宗妇的位置不说,还碍了你母亲的眼,招了你族人的非议及至如今,我连一位合格的妻子都算不上。”
回想夫妻两载时光,这桩婚事于裴瑕而言,简直太不值当。
撇去谢无陵不谈,单以两家世交的情谊来看,沈玉娇真心盼着裴瑕日后能更好“你还这样年轻,又有大好的锦绣前程,与我和离后,大可找个一心一意待你的小娘子,与她相知相爱,共度白首,那是何等的圆满,难道不比与我同床异梦,白白耽误大好人生要强你这样聪明,肯定也知晓该断不断,反受其害的道理。人往高处走,既然有更好的选择,且有可以做选择的机会,你为何不行使你的权利呢”
换做是她,若有的选,在灞桥那日,她顶多使些银子,保证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一家平安到达岭南,就已是仁至义尽了。
届时便是不履行婚约,也无人能责怪他,毕竟谁会放着高门妻子不要,犯傻去娶个罪臣之女
趋利避害,人之天性嘛。
可偏偏,他就那么傻。
沈玉娇想起那年秋日在灞桥,知晓裴瑕要带她回去成婚时,她惊讶错愕、难以置信、感激不已,但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想,好傻呀。
原来祖父给她定下的未婚夫君,竟是这样一个人,也太正直,太守诺,太傻了吧。
是读书读呆了么但这份呆,还挺可爱。
她至今记得那日被他扶上马,圈在怀里时的心跳。
十六年来,第一次那样剧烈怦然的心动。
若春风融雪,百花齐放。又似盛夏蝉鸣
,聒噪不休。
而此刻,她明澈乌眸蒙着一层朦胧雾气,朝他挤出一抹笑“守真阿兄,别再犯傻了,两年前已经做过一次错误选择,别再选错第二回。若能好聚好散,自有无数的好姻缘任你挑选,成全你的圆满。”
“若我说,我不觉得那日将你带回闻喜是个错误呢”
斜透过花窗的阳光里,裴瑕冷白如玉的脸庞一片沉静“玉娘言之凿凿说那谢无陵非你不可,劝我另觅佳妇,求个所谓的圆满。可你又如何肯定,我裴瑕不是非你不可”
沈玉娇愣住,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从前的裴守真,守诺迎娶沈氏女,是为道义、为责任。如今的裴守真,要与沈玉娇相守百年,无关道义、无关责任,只为情意。”
裴瑕盯着她的眼睛,目光愈发幽深,嗓音也哑下来“玉娘,我对你动情了。”
在他未曾发觉时,她就悄然进了他的心。
而等他意识到时,妻子的心里已有了别的男人。
说不懊悔是假的,唯一庆幸的是,她还在他身旁。
沈玉娇不知他此刻想法,她的脑袋仍处于一片空白,如坠迷幻云雾,恍惚不定。
裴瑕说,他对她动了情
他心悦她
不是兄长对妹妹的爱护,不是夫君对妻子的敬爱,而是男人对女人的情动。
这这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会喜欢她
刹那间,眼前闪过许多的场景,她想到新婚燕尔时,她对他的依赖与亲近。
回回见到他,恨不得乳燕投林般,提着裙摆跑向他。
可他不喜欢。
他看着她雀跃的迎上来,眼角眉梢藏不住甜蜜地唤他“郎君你回来了”,他皱起了眉,与她道“虽说是在后宅,但你为裴氏宗妇,该当庄重沉稳些。”
他的语气并不重,称不上训斥,更像是劝诫。
可那皱眉的模样,如同一盆水,浇凉了她的心。
从此她学会克制,再看到他回来,她会裙摆不摇,钗环不动地慢行至他面前,垂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