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陵一脸稀松随意道“可能我干娘与秋婆是旧相识,他们都给我三分薄面吧。”
龟公肃然起敬“原来你与秋婆认识”
“何止认识,我说要来长安城闯荡,我干娘立马修书一封,让我来长安投了秋婆。论辈分,我还得喊她一声姨母。”
谢无陵张口就来,又朝龟公意味深长眨眨眼“不过我与秋婆的关系,我很少往外说。说好了要历练的,总得先踏实干点活,日后才能服众么。这不,被安排送货来了。”
龟公这还有什么不懂,关系户下基层“历练”来了。
霎时对谢无陵多了几分敬意。
等胖子押了两位小娘子下来,谢无陵淡淡吩咐胖子“你在外头看货,我进去收钱。”
胖子敢怒不敢言,心里又直犯嘀咕,这郎君到底什
么来路
瞧着像是官爷,可做这种营生,怎瞧着比他还要熟练
谢无陵领着两位小娘子进了门,一边“教训”她们“有什么好哭的。既然到了这,前尘旧事就忘干净。只要你们本本分分的,多给妈妈赚钱,还怕妈妈能亏待你们不说吃穿用度比你们从前强百倍,若是成了角儿,没准还能招两个丫鬟伺候着,岂不比在家当野丫头舒坦”
从前花船上红姐“调教”姑娘们的词,谢无陵嘴皮子利索,一套一套往外蹦。
直听得这绿袍龟公大为叹服,连道“谢老弟你可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谢无陵谦逊摆摆手“哪里哪里,我们金陵画舫上的小娘子们都是这样调教的。”
说着又环顾了一圈这座院子,不客气评价道“不过你们这的确是简陋些,小娘子也都是些普通货色。哪像是我们秦淮河十二画舫,小娘子不但个顶个的姿容绝色,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更是不在话下。”
“那是那是,我们这小地方哪能与你们那儿比。”龟公连连道“你们秦淮河的名妓与扬州的瘦马,那可是名声在外。我们渭南府最大的朱颜阁前阵子就进了两只扬州瘦马,哎哟,挂牌第一日,就卖出百两呢”
“是吗”谢无陵挑眉,接下来便闲聊一般,与龟公问起渭南府各处的青楼情况。
龟公见他举止言行一股道上的痞气,黑话也是一套又一套,只当他是秋婆要重点栽培的左膀右臂,有意套近乎,半点不疑他,把自己知晓的一五一十都答了。
等走到妓院老鸨子面前,谢无陵与龟公简直聊得如几十年未见的知己好友般,亲热地不得了。
老鸨子还奇怪怎么来了个生面孔,待到龟公在她耳畔一嘀咕,老鸨子霎时笑容满脸,不但利落地拿了四十两货款给谢无陵,还盛邀他留下吃午饭。
谢无陵掂了掂银袋子,勾唇一笑“妈妈客气了,只我下午还有两趟货要送,改日吧。”
哪怕脸上蘸了胡子,他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一笑起来,还是叫老鸨子晃了晃神,心下感叹,不愧是江南来的,美人似水柔情,男人也生得这般俊俏。
可惜她年老色衰,若是年轻个十几岁,没准还能与他做个姘头。
谢无陵将银袋揣好,又板着脸叮嘱那两小娘子一番,都是些“好好听话”、“老实本分”之类的。
两个小娘子咬着唇,流着泪,一脸惶恐害怕地瑟缩。
“谢老弟放心,调教小娘子我们最有手段了,上次送来的那批有两个烈性的,这会儿还关在柴房熬性子呢,相信也撑不了两日了。”
谢无陵眸光一闪,面上笑道“那成。钱货两清,我跑下家去了,妈妈留步。”
龟公笑着脸将谢无陵送出去。
待到后门关上,马车出了巷子,谢无陵点了两位侍卫,将院内格局环境说了,一个拿着他腰间“三皇子府”的令牌去报官,一个留着照应那两位深入虎穴的小娘子。
交代完毕,分头
行事。
谢无陵赶着车,按着名串儿,又去下一间妓馆送货。
照着先前那家的说辞,他如法炮制,与龟公和鸨母聊了许多,也套出一些消息。
诸如长安周边三百里的人口生意,几乎都掌握在秋婆手上,也有一些不成气候的野路子,暂且不提。
他们往日要进货,就往“线人”那里递要求与预算,消息到了长安,有货可送,便会提前来信打招呼,做好接货的准备。
像在渭南府的大小三十多家妓馆,基本都从秋婆手上拿货,不论是北货还是南货,只要银子够,都能弄来
但南边的货一般价格高,只有大妓院买得起,小妓馆大多还是买些北货,物或许不算美,但价廉。
而码头的货船,专送南下的北货,每月发一回,一回利润起码五千两,有时可高达万两。
得知一趟货便有这样高的利润,沈玉娇担心起另一件事来。
“渭南衙门里,九成也有保护伞。若是官商勾结,怕是难办。”
“这个简单。”
谢无陵说着,看了眼天色,懒声道“只盼那裴守真,莫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