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他还赏了不少东西,以示圣眷。
“你是从小生在金陵”
“是。”
“家中有何亲眷”
“回陛下,微臣双亲早亡,家中”谢无陵稍顿,道“微臣娶了妻,却因意外与妻离散,如今家中只剩个周岁小儿。”
昭宁帝对他妻儿并不在意,只问“你父母也是金陵人因何早亡”
谢无陵觉得皇帝问题实在有些多,但还是答了“微臣双亲皆为金陵人士,母亲病逝,父亲邻里说,父亲外出经商,死于盗匪手中,微臣那时年岁尚小,也无从探究,终归父亲再未回金陵。”
他知道生母是金陵船妓谢湘娘,但生父是谁,花船老鸨与他说,八成是个茶商。
妓子有许多恩客,但那段时间,那茶商来得最勤,很大几率是他的种。
谢无陵对生
父是茶商、丝绸商还是贩夫走卒都不在意,反正他自己把自己养大,谁敢在他面前称老子,他定一拳把那人揍成孙子。
本以为交代这么多,皇帝的“寒暄”应当结束了。
没想到昭宁帝又问了句“你是何年生人。”
谢无陵不动声色蹙了下眉,答道“回陛下,微臣是天晟一十年生人。”
天晟一十年。
昭宁帝神色稍缓,又看了谢无陵一眼“那你和三皇子挺有缘分,若朕没记错,他也是天晟一十年出生。”
谢无陵忙道“微臣草芥之身,能与皇子龙孙同年诞生,是微臣的荣幸。”
昭宁帝虽不喜谢无陵那双眼,却挺喜欢这张嘴
或者说,他喜欢谢无陵这副谄媚讨好的姿态。
那是在房淑静和司马奕身上看不到的。
“今日中秋,普天同庆,你发现金矿有功,朕赐你一壶好酒。”
“微臣多谢陛下。”
谢无陵叩谢,见昭宁帝再无其他吩咐,他退回原位。
眼见小太监端着一壶酒走向谢无陵,下座的沈玉娇不禁掐紧了掌心。
这个酒不会有问题吧
她两只眼睛牢牢盯着上座的一举一动,当看到谢无陵倒了杯酒水,就要送到嘴边,她心口猛跳,几欲起身
“玉娘。”
手背陡然被摁住,男人清冷的嗓音宛若一盆冰水兜头浇来,叫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偏过脸,就对上裴瑕黑涔涔的狭眸,他面无波澜,薄唇微启“他不会有事。”
“起码,不会在宫宴上出事。”
沈玉娇混乱的心绪也在裴瑕冷静的注视下,逐渐平静。
是了,这是宫宴,这么多双眼睛,皇帝怎会当众赐毒酒。
是她杯弓蛇影了。
沈玉娇心弦微松,不过也就松了一瞬,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一阵心虚霎时弥漫心头。
“郎君,我”沈玉娇不敢看裴瑕的眼睛,也后知后觉发现那摁住她的手,有多么的用力。
她试图抽出,可他依旧握得很紧。
沈玉娇咬唇“疼。”
裴瑕眸光轻晃,长指松开。
娇嫩雪白的柔荑,泛着红痕。
他垂下眼,轻轻揉了揉“抱歉。”
“你不用抱歉。”沈玉娇讷讷道“方才是我失态在先。”
关心则乱。
若非裴瑕拉着她,她或许就莽撞了。
裴瑕轻轻揉开她手背那片红,并不言语。
这样的沉默叫沈玉娇愈发愧疚,她抿唇,试图解释“陛下的反应实在反常,还问谢无陵那么多不相干的问题”
她可不觉得皇帝会这么体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长史。
“天晟一十年,有发生什么事吗”她疑惑。
“天晟一十年,淑妃诞皇三子。”
裴瑕默了
两息,道“天晟一十一年,元后诞皇四子”
沈玉娇不解“四皇子不是丽嫔所出吗”
裴瑕道“元后诞下的皇四子,是个死胎,并未列入齿序。”
“竟还有这回事”
沈玉娇愕然,不过“郎君,这种事你是如何知道”
裴瑕道“此次巡视河道,太子随口提了一句。”
因着一皇子舍身相救,太子感动不已,连连感叹便是亲兄弟活着,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等地步,一皇子实在贤德。
裴瑕听得这么一句,记在心里,后来问了一皇子,方知先皇后还诞过一胎。
这年头,孩子早夭并不算稀罕事,何况是后宫里的孩子,早夭的更是不少。是以他也没多问。
只是今日,见昭宁帝这反常模样,且还问起谢无陵的身世,裴瑕莫名想到回城那日,他恍惚觉得太子与谢无陵有三分神似。
难道
念头方起的刹那,又被否定。
一个西北,一个江南,一个是皇后之子,一个是船妓之子,这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如何能扯到一起
方才昭宁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