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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嬷嬷早年间做了寡妇,唯有一个独子名唤刘仁,是个吃喝嫖赌四毒俱全的混账。
黄嬷嬷在宫里当差,每月都有一笔稳定的月钱,且经她接生的孩子都是王公贵族家的子嗣,那赏钱丰厚,自是不在话下。是以靠着这位亲娘,刘仁一个下九流的稳婆之子,小日子却是过得格外滋润,非但娶了个秀才之女当正妻,还养了三个娇滴滴的妾。
如今亲娘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宫里,一个据称是“上头”的人拿了五十两叫他们拿钱走人,且别再闹事,于这一大家子而言,不啻于惊天噩耗
她这毫无缘由的死了,这一家子要吃饭的嘴巴该怎么办
便是她死了,那也不能只给五十两,少说也得五千两吧
刘仁越想越觉得难受,拿了那五十两去平康坊买醉。这一喝醉,便撒酒疯,与人起了争执。
市井里争执从古至今都离不开“骂娘”,那人一骂“不长眼的狗杂种,你娘死了啊”,刘仁霎时红了眼,抄起长条凳就疯狗般冲上前“你这狗娘养的,老子杀了你”
最后被巡街衙役摁住,双双押入长安县狱。
县狱之外,刘仁之妻得知丈夫入狱,以为是“上头”之人出尔反尔,要赶尽杀绝,担惊受怕一整夜,第二日一早便跑去县衙喊冤。
长安县新上任的县令,是应国公府四房底下的一个庶子,一听这妇人说起婆母黄嬷嬷是贤妃手下之人,不明不白死在了慎刑司,嗅出其中有蹊跷,忙将刘仁之妻叩押下来,仔细盘问。
待问出个大概,心头狂喜,连忙将此事禀告给他的嫡长兄,应国公之子,孙元忠。
“阿兄,那死了的黄嬷嬷可是贤妃派去给裴守真之妻接生的稳婆,我可打听到,裴夫人生产当日,还请了永和堂的林大夫和林小手过去,可见生产时遇到了麻烦。且那黄嬷嬷并未立刻回宫复命,而是第二日才从二皇子府里押去宫里。才进宫,人就死了。你说,这好好一个人,如何就突然死了呢”
孙元忠听罢,思忖一番,快马往三皇子府里去了趟。
当天傍晚,他便与庶弟拍肩,语重心长地嘱咐“你身为长安县父母官,辖下出现这种命案,可得好好查上一查。若有任何需要,随时与我说不要怕把事情闹大,你长安县兜不住,上头还有京兆府、大理寺和刑部呢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把火若是能烧着那对贤德”母子的衣裳,那可是大功一件,三年后的考绩也不必愁了”
有了长兄这句话,那县令自是壮起胆子,不但放开了查,还唯恐天下不知般,大张旗鼓地查
不但派人去了裴府盘问,还往上一层层递申请,一路通达地到了慎刑司。尽管县衙权限不够,最后并未要来黄嬷嬷的尸体,却成功惊动了大理寺、京兆府和刑部。第二日朝会之上,三司官员一齐提及此案,并请昭宁帝拿个章法。
昭宁帝一听此事与贤妃有关,冕旒后的
脸色当时就不大好。
位列下首的二皇子见状,连忙上前“此事虽是后宫事务,然蹊跷颇深,儿臣请父皇派有司彻查,还死者一个公道,也替母妃了却一桩心事。”
二皇子表了态,紫袍革带的三皇子也上前“父皇,二皇兄说得极是,贤母妃打理后宫多年,一向宽厚待人,公正严明,从未有过什么纰漏。如今她派给裴府夫人的稳婆不明不白死在慎刑司,实在是骇人听闻,想来贤母妃定为此事愁绪满怀,夜不能寐。若能尽早查明此事,贤母妃也能早日心安。”
两位皇子明争暗斗,是朝中众臣心照不宣的共识,如今俩人都在朝堂上提出彻查此案,倒叫百官们不禁琢磨起来,这幕后主使到底是谁
“若是叫本宫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本宫定叫他不得好死”
贤灵宫里,一向温柔和气的贤妃也头一回发了这样大的火,一整套御造的菊瓣翡翠茶具连带着那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被她拂袖打翻在地,摔成一地的狼藉。
满室宫人也都吓得伏跪在地上,齐齐喊道“娘娘息怒。”
贤妃身侧的嬷嬷还算稳重,吩咐宫人将地上收拾好,又将一干人屏退,扶着贤妃在美人榻边坐下,温声安慰“娘娘保重身子,莫要动气。”
贤妃怎能不气,前两日听到二皇子与她传信,说是黄嬷嬷可能被人收买,在接生时动手脚,她便怒不可遏,一阵后怕。
“满宫都知道黄嬷嬷是我派去的人,若沈氏真被她所害,一来,我用人不力,识人不明,声威必然受损。二来,裴瑕那般重视沈氏,若因我们的人害他失去爱妻,他定会因此与缙儿离心那幕后之人真是能耐,竟想出这一石二鸟的毒计”
贤妃冷笑,又想到今日朝堂的情况,脸色更沉“我本想着将人弄进慎刑司,好好盘问,没想到那刘黄氏竟那般豁得出去,畏罪自尽了”
如今事情闹大,从后宫事务变成前朝之争,两位皇子都表了态。
贤妃眉头凝起,有些不解“那个司马泽跟着凑什么热闹”
黄嬷嬷若得逞,事情败露,司马泽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