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愁绪,如洇湿的墨。
他知她一向聪慧,也不瞒她,将他的安排说了,又道“我答应他,此生为他所用,辅佐山河。”
饶是心头早有准备,真听到他说出口,沈玉娇一颗心还是往下沉了沉。
好半晌,她唇瓣翕动“他,是你心中明主么”
“二殿下忠厚仁善。”
“是你想要的明主么”
沈玉娇又问一遍,两道黛色细眉紧蹙着,势必要问出个答案般。
裴瑕从她明澈如镜的乌眸里,看到他的影。
良久,他扯唇,似释怀,似无奈“能虚心纳谏,很够了。”
沈玉娇听到他的回答,似是泄了气,纤薄的双肩垂下“你不必为我如此。”
她知他心中抱负,更知这人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玉娘,你不用自责。
”
裴瑕抬起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她蹙起的眉心,嗓音平淡“夫妻一体,你是我妻,你的清名便是我的清名。何况此次,是我没护好你,才导致这样的过失。我补救我的过错,与你无关,你无须愧疚,更无须烦忧。”
他虽这样说,可沈玉娇怎能真的毫无负担。
那才被抚平的眉,又轻轻折起,她望着他“二殿下那你有把握么”
作为后宅女子,她本不该妄议国事,但如今朝中局势风云变幻,烟波诡谲。上位者的一个喷嚏,于下位者而言,可能是一场家族覆灭的惊风骇浪。
在牢狱之中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等待刀斧落下的那份煎熬,她此生都难忘。
“他虽非经天纬地的圣君,却有宽厚贤君之资。”
裴瑕不愿叫她为这事发愁,只凝着她,眸光清明而沉静“玉娘,你可信我”
沈玉娇心底的回答几乎毫不犹豫。
“信的。”
裴瑕要做成的事,她从未怀疑过。
大抵去岁初秋,他打马赶来的那一刻,心底就埋下对他绝对信赖的种子。
他裴守真要做的事,就没有不成的。
裴瑕见她眼中那副明澈的、毫无保留的信赖,心头一软。
他的妻,还是愿意信他的。
“你既愿信我,那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眼底泛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裴瑕牵着她往屋里去“到午时了,一道用饭罢。”
沈玉娇跟着他进屋,婢子们打帘时,她回头看了眼那灰蒙蒙的天色。
这会儿,平安应当也快接回来了吧
“想把我儿子带走,没门嘶”
“哎哟老大,你都这样了,还是快躺下吧”
山猫急急忙忙将手脚都绑着纱布、一张俊脸被打得五颜六色,半边脸肿得和猪头似的谢无陵,按回床上“老李头特地交代了,你得静养千万不能再乱动”
方才那么一惊坐,谢无陵浑身骨头也疼得裂开般,嘶嘶吸了两口凉气,他黑着脸看向携厚礼而来的景林,语气冷硬“你回去告诉那姓裴的,别给脸不要脸,昨儿抢了我媳妇儿,今日又来抢我儿子。什么狗屁君子,我看就是个无耻强盗”
景林见他被打成这副鬼样子,竟还敢对自家郎君出言不逊,不禁恼怒“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今早若不是我们郎君和崔府台求情,就你夜闯郡守府这一条罪,早就打死你八百回了,哪里还有命在这口出狂言”
想到昨夜被郡守府家仆捉住暴打的场景,谢无陵眸色一暗。
再看景林这副高高在上的施恩模样,谢无陵梗着脖子,冷笑“是我求你们郎君救了么他最好有本事打死我娇娇要是知道我被打死了,也能记我一辈子老子不亏”
这理直气壮的无赖逻辑,简直将景林气笑“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还值得我们少夫人记一辈子
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我们郎君心善仁厚1616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你,少夫人那边也不会知道”
他还想再骂,转念一想,何必与这种人多废口舌,真是自降身份。
挥了挥手,他示意身后的侍卫将厚礼搬进来“怎么说你对我们少夫人有恩,这些是我们府上对你的谢礼。”
说着,又将礼单以及一份任职文书搁在桌边“从今往后,你和我们府上两清,莫再纠缠。”
谢无陵昨晚被打伤了腿骨和胳膊,这会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张嘴大骂“老子才不稀罕你们的臭钱山猫,把这些脏东西都给老子扔出去”
山猫看着那抬进来的一件件系着红绸的箱笼,以及那放在桌上沉甸甸的一盒,不知是金还是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老大,这这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
老大难道是被打傻了吗
人注定留不住了,能留些东西也是好的啊
“你这混账,连老子的话都不听了是吧”谢无陵气结,想起身,腰背那剧烈疼痛又叫他重重跌回床上,真是气得他恨不得捶床。
景林见状,嘴角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