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奇怪怪。”
谢无陵皱眉,见她弯眸傻乐的样子,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行了,去洗漱吧,桌子我来收拾。”
沈玉娇看了眼被揉乱的发髻,也没与他计较。
回寝屋前,她抬头看了眼天边那轮玉盘般皎洁的明月。
已是月中了。
再过不久,便是她和谢无陵的婚期。
时间过得可真快,但她的心,却已不再像从前那般忐忑慌乱了。
入了九月,淅淅沥沥落了两场秋雨,天气也寒凉起来。
白日谢无陵外出当差,沈玉娇就窝在院子里,做点家务,照顾孩子,大多闲暇时间,绣绣花,睡睡觉。
谢无陵每日下值回来,都会给她带各种各样的吃食,今日是卤鸡,明日是烤鸭,后日是糖葫芦和梅花糕都说秋藏冬补,渐渐地,沈玉娇和平安一样,也养出些肉来。
揽镜自照,不再是两月前那副面黄肌瘦、饿死鬼投胎的模样,皮肤变得光洁莹白,犹如珍珠般散发着淡淡莹光,身段也不再纤瘦,许是有孕的缘故,该有肉的地方也比从前丰腴一些。
就连柳婶子见到她,也夸个不停“阿陵真是将你养得越来越漂亮了,瞧瞧这容光焕发的,一看就是个享福的命。”
沈玉娇自己也觉得,她好似变得与从前不大一样了,无论是心境上,还是面相上,愈发平和、爱笑,当然也愈发没什么规矩了都是被谢无陵带坏了。
不过这种“坏”,目前看来,并没什么不好。
眼见婚期愈发近了,她抓紧绣着那个并蒂莲开的荷包,打算等到新婚之日,赠予谢无陵,聊表心意。
忽的窗外
淅淅沥沥,飘下几片雨点。
沈玉娇停下针线,侧眸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眉头轻蹙。
又下雨了。
也不知谢无陵这会儿是在衙门里歇着,还是在外头巡街
无边丝雨细如愁,无声笼着这座繁华热闹的金陵城。
城西门外,一队骏马踏着细雨,从苍茫疾驰而来。
等待验关入城的间隙,那骑在黑色骏马的年轻男人轻叹一声“来的路上还晴着,没想到刚入金陵地界就飘了雨。这金陵城还真是不给面子啊”
与他并排稍后的那匹白马上的男人,头戴蓑帽,疏朗眉眼一片从容,淡声道“幸得是小雨,不至于太狼狈。”
稍顿,他偏过脸“殿下不若想想,雨天好留客,许是金陵想多留你几日,好生款待一二。”
那骑黑马的年轻男人,正是二皇子司马缙。
自从活捉张英,将其枭首示众后,他心头那块石头也得以放下。
带着将领们又收复了一座城池之后,此行平叛,也算是不负皇帝所托。至于剩下那些安抚百姓、处置俘虏、清扫战场诸事,他召来淮南各州县的官员议事,作了番指令,便收拾行装,和军师裴瑕携一队精锐亲卫,低调奔赴金陵。
现下听到裴瑕所言,二皇子朗声笑道“守真说的是,这雨中金陵,或许别有一番景致。”
裴瑕淡笑不语,修长手指拢着缰绳,仰脸看向那巍峨城门上所书“金陵”二字。
雨雾朦胧,那二字许是积年累月,墨色有些淡褪,平添几分沧桑底蕴。
他自幼生在北地,少年时虽也曾经背上行囊,负剑单骑游历天下,却是一路向西北方,看那苍茫草原、戈壁雪山、大漠孤烟。
吴侬软语、小桥流水的南方,还是头一回来。
虽心头牵挂着家中亲人,但此番游历机会难得,停留几日,也并不碍事。
思绪缥缈间,身侧二皇子忽的沉了语气“没想到金陵城的皂隶竟如此狂狈,光天化日之下,竟欺辱乞丐”
裴瑕侧眸,顺着二皇子视线看去。
只见那城墙根上,站着两个挎刀皂隶,一个高大,一个矮胖。那身形高大的一手按刀,一手叉腰,虽只是一个侧影,但看他那神色口型,分明是在训斥那地上破衣烂衫的中年乞丐。
一旁还坐着好几个乞丐,皆小心翼翼望着那边。
也不知那坐在地上的乞丐说了什么,那高大皂隶忽的抬起一脚,就把乞丐面前那只破碗给踢飞。
那乞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磕头求饶。
二皇子见状,咬牙“这等小人,着实可恶我朝国库的银两,竟养着这些恶吏”
刚要开口唤身边亲卫前去干预,裴瑕淡淡道“殿下莫急,且再看看。”
二皇子皱眉“还有何好看再看下去,那可怜的乞儿都要被恶吏欺负死了。”
裴瑕并未出声,只静静望着那城墙下略显混乱的一幕。
二皇子瞥见他淡然沉静的侧脸,心下虽疑,但经过这小半年与裴瑕的相处,见识了他奇招屡出、运筹帷幄的本事,心头对他也颇有信服。
既然裴守真说看看,那就且看看吧。
二皇子暂压心头愤懑,视线再度投向那城墙根。
却见那个中年乞丐从地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