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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陵是一瘸一拐回来的。
但他朝沈玉娇笑得跟个没事人似的“不就是挨了几鞭子么没什么大碍,养个几日就好了。”
说着,他又宣布一个好消息“六爷说这次的事,是他教子不严,往后他会严加管束常松。作为补偿,他在典吏衙门给我捐了个官,七日后便可去衙门报道。从今往后,老子再不是什么地痞无赖,也是吃官粮的差爷了”
典吏衙门又唤作巡捕衙门,掌刑法、缉盗、监察、狱囚等事务。
虽是个无品无阶的未入流衙门,但也是一门穿官服、领粮饷的正经差事,于谢无陵这样的出身来说,的确是个不错的机遇。
柳婶子、山猫、幺鸡等人听到这消息,纷纷道贺。
沈玉娇站在一旁,脸上却无太多喜色
谢无陵也瞧出她的安静,与柳婶子他们拱手寒暄一阵,便先让他们回了。
待到院门一关,他单手捂着后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沈玉娇,懒散调笑“小娇娘,你男人当官了,怎么都不给个笑脸呢”
沈玉娇视线在他身上扫过,嫣色唇瓣轻抿,缓声道“进屋,去床上躺着。”
谢无陵挑眉“这是高兴的,要以身相许了可今日不行,老子身上伤着呢。”
沈玉娇“”
懒得理他,她转过身,直接去了厨房,再次将那些药瓶拿出来。
谢无陵见她乌眸沉静、一本正经的模样,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用不着药。”
沈玉娇“别逞能。”
“真不用”
“谢无陵”
“我在老李头那里上过药回来的。”
“”
沈玉娇抬起头,就见面前的男人仰着脸,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看地,就是不看她。
默了片刻,她道“那也进屋,给我看看你的伤。”
“就几道鞭痕,没什么好看的。”
沈玉娇如今对这男人的性子也了解一二,他越是这样,反倒越不对劲。
细白手指捏紧手中托盘,她冷下语气道“你今日若不给我看,待来日成婚,你求我看,我也再不看你一眼。”
说着,她转身要走。
“别介啊”
手腕一下被拉住,男人无奈嗓音传来“给你看,给你看总成了吧”
沈玉娇这才停下脚步,侧眸瞥过他握着的腕“进屋。”
谢无陵松开她那纤细的腕子,边转身回屋,边嘟哝着“昨日还羞答答不敢看,今日不给看还搞上威胁。这女人心啊,果真是海底针。”
他摇摇摆摆进了屋,沈玉娇将药瓶放回厨房柜子里,也随之跟上前去。
有了昨日的经验,今日再看男人光着的膀子,沈玉娇也镇定许多。
只是待看清他背上,那些淡黄色的药粉无法
遮掩的,密密麻麻的血红鞭痕,纵横交错,血肉模糊
何止几鞭子,分明是几十上百鞭
那种鼻酸的感觉蓦得又涌了上来,她看着那些伤,纤细指尖微微颤动着。
想碰,又不敢。
最后只嗓音发闷地问一句“是不是很疼”
谢无陵衣衫半褪,回过脸,朝她弯眸“都说了,娇娇亲一下就不疼了。”
沈玉娇红着眼眶,嗔他一眼“你这人真是”无可救药。
“好了,怎么还哭了呢。”
谢无陵将衣袍穿上,随意系了个结,又抬起手,粗粝指腹擦过她的眼尾“六爷年轻时是掌刑罚的,手上有分寸,这些伤看着吓人,实则未伤筋骨,真不妨事。”
沈玉娇明明知道他在碰她的脸,却不像从前那样避之不及,她望着他,嗓音微哽“你去常府到底发生了什么常六爷为何打了你,又给你捐了个差事”
那种不入流的衙门皂隶,在沈玉娇眼里只算个差事,压根称不上官。
毕竟在长安城内,四品五品多如狗,六品七品遍地走,有句话叫往朱雀街上丢块石头,砸中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世家贵族。
是以方才谢无陵说他要去典史衙门当差,她心下并无多少激动,更多是疑惑。
谢无陵见她问了,也不瞒她,将白日去常府的事如实道来“六爷虽然有气,但见我主动请罪,且这事的确是常松有错在先,于情于理,他也不能真拿我怎样。出来混最重要是讲义气,若他纵容儿子欺辱手下人的家眷,日后还有谁愿意跟着他”
稍顿,他道“何况常松是个怎样的孬种,六爷心里也跟明镜儿似的。嗣子又怎样到底不是亲儿子。这个不行,废掉再换个乖顺的,多大点事儿。”
沈玉娇听得一愣一愣“那可是嗣子啊,怎好说废就废”
此等事在世家大族,就如休弃嫡妻一般,是影响声誉的大事。
谢无陵见她这反应,轻笑一声“大抵六爷是在道上混的,没那么多规矩。反正他罚完鞭子,给我透了个底。若是下回常松再敢来招惹,叫我直接将他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