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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落灰的糕点和发蔫儿的果子,是这个山匪供的
沈玉娇心下叫苦不迭,一会儿觉得怎的这般不凑巧,一会儿又猜这是不是土地公对她偷吃贡品的惩罚。
“估计是被哪个小乞丐偷吃了吧老大别动怒,这趟差事咱们赚了不少,改明儿再给土地公供些新鲜的,不差这么一点儿”
“山猫说得是,老大,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家里还等着吃饭呢,您看”
神龛前那双沾着尘土的黑靴往旁走了两步,而后那道疏懒的嗓音再次响起“幺鸡,你把灯点了。山猫,瘦猴,把匣子搬过来。”
“是,老大”那几人齐声应着,语气里都透着一股兴奋快活劲儿。
沈玉娇虽看不见外头的情况,但听他们所言,也猜出他们这是要分赃了
那站在神龛前那黑色靴子的主人,就是这伙山匪的老大。
现在她只能祈祷着他们能快些分完,速速离去。
思忖间,帘外亮起朦胧的烛光,又传来山匪们的交谈声。
“嗐,你还别说,这匣子挺沉的”
“那可不,里头可是整整三百两纹银呢”
这些山匪都是粗犷的大嗓门,土地庙又小,寂静夜里都荡出回音,直听得沈玉娇心惊肉跳,生怕孩子被吵醒。
这念头才起,“哐当”一声重响陡然从头顶神龛传来,直震得灰尘都从桌缝簌簌狂落。
这下莫说是睡意本就浅的小婴孩,就连沈玉娇都被吓得一抖,她也顾不上尘土眯了眼睛,忙低头去看怀中孩子。
不等她看清,就听“哇”的一声弱弱哭音响起。
沈玉娇的呼吸霎时停住般,急忙去捂孩子的嘴。
“嗯”
帘外传来疑惑“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啊什么声音”
“好像有孩子在哭。”
“老大,你可别吓人,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外哪有孩子啊。”
“是啊,老大,快开匣子吧。”
“行。”山匪头子懒洋洋应了声,脚步走向神龛。
躲在龛下的沈玉娇只觉一颗心都快跳出来,她捂着孩子的嘴,力气太重怕把孩子闷死,力气太轻又怕孩子哭声泄出,只得低着头,唇瓣贴着孩子的额头,低低安抚着“平安别怕,姨母在呢”
话音未落,眼皮忽的照进一片光亮。
沈玉娇一怔,下意识抬眼看去。
这一看,才发觉帘子已被掀开,而帘外一个年轻男人弯着腰,一手拿刀,一手掀帘,那双漆黑眼眸直勾勾望向她,如刀锋般凌厉,又如火焰般明亮,带着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四目相对的刹那,沈玉娇浑身血液都僵住般,骇得一动都不敢动。
帘外那五六个山匪也都惊愕出声“原来是个带娃的乞婆子”
“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有人搞埋伏,想黑吃黑咧。”
“老大,你看她手边的碟,是她偷吃了你的贡品”
听到贡品两个字,沈玉娇眼皮一跳,吓跑了的魂儿也回来大半。
惊慌不安地扫过帘外那群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山匪,再看眼前这个与她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山匪头子,她抱紧怀中破旧的襁褓,脑中飞快思考着该怎么办。
是以命相搏,宁死不屈,还是能屈能伸,朝这些山匪磕头求饶
不等她做出决定,一只修长大手朝她伸了过来。
沈玉娇脸色霎时一变,失声喊道“别别碰我”
可山匪怎么会听她的话,那山匪头子就跟拎小鸡崽儿似的,揪着她的衣领,轻而易举将她从神龛下提溜出来。
离了桌底,庙里燃着蜡烛,四周都被照得明亮。
沈玉娇抱着孩子瘫坐在地上,头发蓬乱,破衣烂衫,一张脸脏兮兮地看不出本来面目,唯有一双莹润的水眸,明澈灵动,此时满是慌乱怯意,警惕地打量着围上来的山匪们。
怀中的婴孩也感知到危险般,哇哇直哭,孩子打从出生就没吃饱过,哭声也猫儿似的孱弱。
听得这细弱哭声,沈玉娇心里发酸,知晓哪怕是为了孩子,也不顾上任何尊严体面了。
她仰起一张灰扑扑的脸,含泪的目光扫过那些匪徒,最后落在为首那个格外年轻的山匪头子身上,嗓音沙哑地求饶“这位大老爷,我是北地逃荒来的流民,家里遭了大水,房子没了,家里人也死光了,就剩我和我可怜的娃儿一路逃到这我初来贵宝地,不懂规矩,更不知这土地庙是您的地盘,这些贡品是您摆的”
说到这,她喉头微哽。
本是想卖惨求饶,可说着说着,回想起这一路上的艰辛苦难,心头也抑制不住地涌起一阵酸涩委屈,泪水盈满眼眶,语气愈发哀戚“我真的不是成心偷吃您的贡品,实在是好些日都没吃东西,饿到不行了。大老爷,求您发发慈悲,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日后再也不敢了”
女子的声线轻柔,带着细细哭腔,直听得人心头都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