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攻有些狼狈地从马上翻下来,他的兄弟们也下马,人群给他们让开一条小道。
田攻穿过人群,来到燕质子府门前,一眼看到躺在门板上的田克。想上前,又似乎有些迈不动腿,田攻嘴唇轻轻颤抖,最终凄然惶恐地看向田向,行下大礼。
“我知道此事你只有监管不严之责,并未参与其中。”田向淡淡地道,“克还活着。燕国太子太傅和令将军不念其恶,救了他性命。”
田攻眼角流下泪来,忙也对俞嬴等行大礼,替兄弟请罪。
俞嬴、令翊都避让。俞嬴叹口气“君何必如此只愿日后两国亲睦,再无征战,也便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俞嬴看田向“相邦以为呢”
田向看她一眼“尊使所言甚是。”
俞嬴让田攻近前看望田克,并与他交代伤情。
田攻不住点头,再次称谢。
或许是听到了其兄的声音,田克的眼皮抖了抖。田攻和俞嬴都停住。
田攻轻轻唤他名字,田克竟然缓缓睁开了眼。
田攻大喜过望。俞嬴颇有些惊讶,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这么快就醒了,这身子骨是真好
田向微皱眉,看一眼公子仪。
公子仪面色大变。
魏国使者魏溪笑道“这回好,不用相邦回去审了,现下就能说清楚”
赵国使者柏辛道“是这么回事。相邦快问问吧。”
俞嬴、令翊及所有围观诸人都看向田向。
田向看着田克,沉声问“克,你能说话吗是谁指使你来夜袭燕公孙府第的”
“你能说话吗”俞嬴在心里呵一声,这话问得田向果然还是那个田向。又看一眼那边的公子仪,俞嬴没有说什么。
田克开始神色还有些迷蒙,此时神色已经清明过来。他目光扫过俞嬴、令翊、诸国使节,扫过面色很不好的公子仪和被侍从压着的两个人,最终看向惶然无措的田攻和满面肃然的田向,凄然一笑,过了片刻,哑着嗓子道“是我错了,怪不得别人”
“兄长”田克轻声喊。
田攻本来离着他便近,此时已经挨着他躺着的床板。
田克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抽出其兄腰间的佩剑,抬手划向自己的脖子。
不过瞬息间的事,众人都反应不及。田攻愣怔着,看着兄弟颈间喷出鲜血,看着他的手从佩剑的剑柄滑落下去田攻也慢慢滑坐在地上。
诸使节都皱眉。
此时,围观之人才惊骇出声。
田向闭闭眼。俞嬴看他一眼,唇角带着一抹哂笑。
人群渐渐散去。田攻的侍从抬着田克的尸首与田攻及他的兄弟们先走了。田向也带着灰头土脸的公子仪与众人告辞。
魏国使者魏溪道“咱们能靠这位相邦等来公道吗”
赵国使者柏辛摇头“我看难。”
俞嬴摆手“罢了,咱们在人屋檐下,该低头就低头吧。”说着长叹一声。
魏溪正色道“齐人实在太跋扈了,今日欺燕,明日就欺魏、欺赵、欺韩、欺鲁,咱们总要守望相助才好。”
众使节点头。
俞嬴道“今日若非诸位,则敝宅破矣。许如今公孙与我等已被混在人群中的刺客杀死了。大恩实在无以为报”俞嬴和令翊一起郑重行礼。
众使节忙都还礼。
今日不便,俞嬴约下改天酒宴。诸使节都答应着,魏国使节还悄声与令翊道“到时候一定跟我说说将军是怎么杀退这么多齐人的”,再略客气两句,使节们也便告辞走了。
先前在人群中喊“别挤,听她说”的几个人遥遥地对令翊和俞嬴做个手势,也消失在了街巷中。
田向府第
“公子真是好心机,好胆魄”田向冷笑,“撺掇同族兄弟去夜袭燕国质子府,过后还杀人灭口,嫁祸于人向从前真是看错了公子。”
公子仪低着头“撺掇季胜去袭击质子府是真,但我真没下令杀死季胜”公子仪抬头。
田向盯着他“那下令杀田克的是谁”
公子午府第
一辆众人闹事时曾出现在燕质子府不远处的马车停在公子午府第的小门旁,大夫于射从车上下来,匆匆走进门去。
公子午正在鱼缸前喂鱼。
“夜袭之事未成,晨间煽动国人闯质子府的事也被破了,那俞嬴果然有几分本事。我大意了,如今有些麻烦。”于射道。
公子午扔下最后一把鱼食,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温热布巾擦手“我就说,你这回太莽撞了。那俞嬴邪性得很,你何必这时候与她死磕。”
“她杀了舍弟,我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她在,射寝食难安。”于射咬牙道。
公子午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于射,半晌“常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我还记得当年初见大夫与令弟的时候,真是让人羡慕的手足兄弟之情。”2
“推让进身之机不算什么。幼年逃难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