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南风馆从良记(十一)(3 / 4)

兵士找到他时,他几乎是赤着倒在柳树下,身上全是用鞭子和烧红的铁烫过的痕迹,狼狈不堪。他本来也是身娇肉贵,没有吃过苦,皮囊也好,如今这么一来,倒真是他平日最爱的“雪上红梅”了。

几个仆从忙把他搀扶回马车里,再请了随行的太医来看时,端王早已迷迷瞪瞪,就会痛哭乞求了。翻来覆去皆是几个词,什么“他来了”,“柳声”,“有鬼”,“他们要找我偿命”,再多的全都说不出来,只睁着眼,死死盯着空中。他手上还拽着那一截布条,瞧见柳树便浑身直哆嗦。

这事实在太诡异,太医看后,只得说“被吓疯了。”

好好一个王爷,怎么能被活生生吓疯

这事传回京城后,皇上大怒,立刻便命人去查。可查出来方才发现,那柳声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天资聪颖,然而端王一日在街上发现其生的皮肤雪白,便将人带回府中,硬生生把人给玩死了。

也是用的鞭子和烙铁,一模一样的手段。看过这一份案宗后,便连皇帝也哑口无言。

难道当真是鬼魂索命不成

这件事瞒的极其严实,柳声又无亲无故,唯一的一个哥哥两年前死在了战场上,不可能有人替他报仇。查来查去,竟然没有半点线索。坊间皆说是端王爷平日作孽太多得了报应,皇上也找不出旁的解释,只得作罢,命人将他接回身边来。

消息传回南风馆,吞龙喜的给朗月连上了三炷香,然后连夜写了个小话本庆祝。只是夜间抱着酒坛,偷偷去了朗月牌位前,到底是禁不住哭了一场。

含瓶什么也未说,只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从中原走时,端王的目光仍旧是呆呆的,没有一点神采。他坐在马车上,靠着窗子,眼神无意识地落在空中,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全身战栗起来。

“柳声”

他伸长了胳膊,长长地哀叹了一声,涕泪俱下,叫道“柳声”

寇秋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队兵士,没有半点特殊的。

可端王却像是见着了索命的厉鬼,哀叫两声,瞳孔颤栗着,忽然间便头一歪,倒在了车里。等仆从再哭天喊地去探时,哪儿还有鼻息

好好的送行,半途被改成了送棺材。坐着进来,躺着出去,正像这句话,一个人死了,就如同路边花草被人踩了、水杯打翻了,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寇秋对自己的崽子说他已经去世了,可我还是不想原谅他,是不是一件很不对的事

系统很有哲理地说死亡,并不代表他的过往都被抹去。

好的仍旧是好的,坏的依然是坏的。死亡改变不了这个人做了什么,也绝不代表他所犯下的罪行便能被轻而易举用三言两语洗清。

寇老干部没有再说话。

他心中隐隐有种直觉,这件事中,定然有仇冽的手笔。

可那又怎样

若非如此,恶人岂不是永远也得不到惩治

还是社会主义好,寇老干部深沉道,我迫切需要一部能保护我和其他人民人身安全的法律。

想想下个世界就能遂愿去当警察了,居然还有点小激动,怎么破

他一定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

系统崽子对此默不作声,完全不搭话。

过了几日,寇秋在仇冽房中见到了两人。一个生的极白,面容清秀,是个兵士,另一个则五官普通,穿的是灰扑扑的仆从衣裳。仇将军将两份新的身份文牒递给两人,并没有要瞒着寇秋的意思。

他沉声问“报了这仇,你们待如何”

白皙清秀的少年抱了抱拳,道“将军,我们要带着他南下了,投奔昔日故友。将军大恩,此生没齿难忘”

寇秋听到了“他”。

他看了半天,方才发现少年的包裹中隐隐现出了方正的形状。

像是牌位。

倘若不是顾忌着南风馆剩余二十六人,吞龙和含瓶,极有可能也会踏上相同的路。

寇秋的心头竟然生出了点庆幸。

没了端王在一旁碍眼,赈灾进行的顺利异常。在一月后,一场大雨忽然而至,缓解了这么多日的干涸,也将生机一并带了回来。

雨来时,那些受了这么多苦的百姓就淋在雨里,扬起头,任那豆大的雨点把他们脸上的尘灰都冲落了。

“雨来啦”

“雨”

寇秋瞧着他们,心中也特别欢喜。他打着伞去书房找仇将军,道“将军,下雨了”

仇冽正在查看公文,听了这话,不动声色嗯了声。

寇秋这才想起定然早就有人和他回报了,“你早知道了”

方才才听完属下报告的仇将军眼睛眨也不眨,道“不。刚刚才知道。”

说瞎话的本事简直一流,非常擅长闭眼宠。

寇老干部嘴角一抽,说“那你怎么不高兴”

仇将军于是思索片刻,站起来了。

他身上穿的仍旧是劲装,把里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