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倘若只有他的少爷一个人能叫,那就更好了。
他眨了眨眼,在慢慢亮起来的天色中静静躺了许久,终于陷入了浅眠。
第二日一早,他刚刚打开门,却看见管家正从阶梯上疾步迈下来,不知为何,脸色都有些不善。管家站在他门前,银白色的眉毛下,一双带着审视的眼睛凝望着他,道“你昨天都和尤里西斯少爷说了些什么”
泽维尔沉默片刻,随即摇了摇头。
他什么也没说。
管家手里的拐杖用力朝地上拄了拄,看神色倒有些气急败坏了。他在门前左右踱了两圈,这才道“尤里西斯少爷和我说,希望将你提升为贴身男仆,去他身边照顾。”
青年猛地抬起头。
“什么”
还未等泽维尔从这话中反应过来,其他的奴隶倒率先听到了,一时间投注过来的目光里都是又羡又妒。
“您说的是真的”与他同住一个房间的奴隶问道,说话的声音像是卡了壳,“尤里西斯少爷真的是尤里西斯少爷亲自和您说的”
管家并不想再多做解释,只是沉声道“没错。”
他眼睛里别的意味更浓,上下扫了圈青年,问“你有名字少爷告诉我,他给你起了名,叫泽维尔。”
身旁奴隶的神情仍旧是怔怔的,仿佛在听天方夜谭。
从奴隶一跃而上至贴身男仆,这怕是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更何况,是那位少爷的仆人。
“待会儿上楼来,”管家沉声命令道,“拜尔会教给你别的。”
他的目光里像是含了刀子,厉声道“你得小心点,好好伺候着”
直到管家走了,一群奴隶还觉得自己脚下像是踩着云。
他们望着这位一朝飞天的同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半晌后,才有人满含酸涩道“我还以为,在经过赫仑子爵那件事后,尤里西斯少爷便不会再这样贸然地提拔奴隶了。”
泽维尔匆匆收拾着自己的床榻,听了这话,手倒是顿了顿。
“赫仑子爵”他将这个熟悉的名字又重复了一遍。
同伙笑道“别告诉我,你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那才叫真正的受宠”旁边的奴隶也不由得嗟叹,“连前路都给一手铺好了,尤里西斯少爷是真的心善。只可惜那个赫仑,最后还是扭过身来踩了一脚”
泽维尔听完了这一段往事,只是抿紧了薄唇。他在许久之后才道“我不是他。”
他将收拾完的箱子提在手里。
“我也绝不会背弃誓言,”青年说,银灰色的瞳孔如同被火焰照亮了,在阴仄狭小的地下室中闪闪发光,“这一生,没有什么能让我背叛我的主人。”
权利不能,地位当然也不能。
泽维尔接替了拜尔的位置。
拜尔并未因此生出不满,寇秋想得很周到,将他提升为了副管家。他因此对来顶替自己的青年也难得有了几分好声气,带着对方在宅子里走了个遍,又将寇秋平日的喜好都一一说明。
“这些衬衣都是东方运来的上等丝绸,”他把柔软如水流的衣服平摊开来,交代道,“你的衣服可以交给奴隶洗,但少爷的衣服,绝对只能经过你一人的手。”
泽维尔的手缓慢碰触上这布料,不知为何,喉头忽然缓慢地动了动。
洗涤要用专门调配出的香皂,沐浴后也有精磨细制出的香膏。膏体被盛放在小小的鎏金盒子里,打开来时,青年清楚地闻到了里头传出的玫瑰香味。
这种香味里不知掺杂了些别的什么,并不过分甜腻,反而带了些清冽的味道。与他的少爷身上的气味如出一辙,令人想起月下还沾着露水的娇嫩花苞。
晨间的茶水,下午茶时的甜点,通通都有不同的讲究。甚至连衣服,一天也要换上两三次。
“能记住”拜尔把日常要做的事情都一一说了,这才关了门,一面带他穿过铺着柔软绣花地毯的走廊一面问他,“一下子做一个贴身男仆,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青年的身形挺得笔直,沉声道“我将竭尽全力。”
“那好,”拜尔像是也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少爷正在沐浴,你去那里伺候吧。”
泽维尔的身体猛地一僵,连神情也变了。
什么
“愣着干嘛”拜尔奇怪地说,“快去啊”
青年难得地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只是在脑海中想象着矜持尊贵的主人脱去身上一切束缚的场景,便是一种亵渎。他抿了抿唇,随即才道“是。”
他悄无声息踩着地毯,在走廊尽头的浴室门前停留了许久,那里头汩汩的水声像是化作了蛇,沿着地上滑腻的水迹一路滑出门,沿着他的脚滑到了胸膛处。
泽维尔推开了门。
袅袅白雾随之扑面而来,许是因为冬天天寒,浴池中灌着满满当当的热水,有些甚至漫上了池壁,涌到他的脚下。他的皮鞋底部沾了水,抬脚时会发出啪嗒啪嗒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