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灵甫说完之后,整个寝室里有着刹那的寂静。
邱维达、胡琏还有夏明,全都呆呆看着张灵甫。
好半晌,邱维达才问道“钟麟,你觉得第二集团军能守住台儿庄吗”
“我不知道。”张灵甫摇了摇头,旋即又接着说,“但孙连仲是西北军中有名的悍将,中原大战之时曾经打中央军溃不成军第二集团军又是西北军的老底子,战斗力相当强悍,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
邱维达跟胡琏对视一眼,问道“主要的是什么”
张灵甫沉声说道“最主要的是,校长先后两次亲至台儿庄车站,给第二集团军全体将士加油鼓劲,昨天校长离开台儿庄时,日军的先头部队甚至已经抵达台儿庄北郊的杨村,双方险些就发生遭遇战”
邱维达跟胡琏相顾骇然。
校长明知道日军前锋即将开到台儿庄,却仍旧不顾个人安危前往台儿庄给守军打气,这就足以证明,校长和统帅部这次决心很大
“所以。”张灵甫点点头,又接着说道,“我个人觉得,孙连的第二集团军这次守住台儿庄机会很大,至少守住半个月应该没问题”
胡琏道“也就是说,这次全歼北线日军的机会很大”
“是的机会确实很大”张灵甫点点头,旋即又道,“但也只是机会很大而已,在最终结果还没有出现之前,一切都仍是未知之数”
邱维达、胡琏还有夏明下意识的点头。
“对了。”胡琏道,“钟毅上哪去了”
夏明道“好像是跟孙立人上街去了。”
“上街”张灵甫道,“他倒挺沉得住气。”
这会儿,钟毅的吉普车正顺着正街往东开。
武昌城的布局很独特,横亘城中的蛇山几乎将整个武昌城一分为二,相比之下,东边城区更加热闹,也是武昌的精华所在
看着街边鳞次栉比的商铺洋行,钟毅说道“抚民,我记得上次打球时,你的胶底鞋就已经磨破了,正好有时间,不如买一双新的吧。”
“不用”孙立人说道,“就大脚趾那破了一个小洞,能穿。”
“穿啥呀穿”钟毅道,“你好歹也是团长,一个月薪水好几百块法币,虽然说现在法币已经严重贬值,但也不至于节俭到连一双鞋都买不起。”
说到这一顿,钟毅又嘿嘿笑道“抚民兄,你是不是又偷偷养了个外宅。”
“子韧你想哪去了”孙立人摇头苦笑道,“我现在哪还有心思想这个。”
顿了顿,孙立人又说道“既然你问起,那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我的薪水全都拿去买药买粮食了。”
“买药买粮食”钟毅愕然道,“给谁”
孙立人叹息道“给税警总团的老弟兄。”
“税警总团”钟毅道,“税警总团不是已经被顾长官收编了吗”
“被收编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孙立人摇摇头,又恨恨的说道,“黄杰这人做事不地道哪,他把没受伤的弟兄全都带走了,受伤或落下残疾的却弃之不顾,剩下五千多伤残兵就困守在黄陂收容站,没人给他们治伤不说,甚至连口吃的都没有”
钟毅沉声道“军政部难道就不管吗”
“军政部”孙立人哂然道,“军政治现在穷到连前线参战部队的粮饷都发不出,你觉得他们还会多余的钱粮给我们税警总团的伤残兵”
钟毅默然,粮饷问题,一直都是国军的硬伤
国家实在是太贫穷了,穷到粮饷都发不出啊
像税警总团这种情况,其实并非孤例,而是普遍现象
要是遇到个有能力的部队长,伤兵还能得到妥善安置,要是遇到没能力或者不负责任的部队长,那就只能呵呵了。
孙立人轻叹一声说道“我能做的,也只是将每个月的薪水都拿去买药买粮食,但这对于五千多的伤残弟兄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抚民,能带我去看看吗”钟毅喟然道,“不管怎样我也终归是税警总团的”
钟毅在税警总团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新兵时期是在特务营度过的,紧接着就被宋梓文送到西点军校,西点军校毕业之后又进入总团部当作战参谋,但是呆了还不到两个月,就被宋梓文一脚踢到了金山卫保安队。
但是在税警总团时间不长,并不意味着他对税警总团就没有太多的感情。
事实上,继承了原版钟毅全部记忆的钟毅,对税警总团还是很有感情的。
孙立人道“你想要去看,我当然不会阻止,但就怕你看了之后影响心情。”
“我还没那么脆弱。”钟毅摇了摇头,当即吩咐小凡道,“小凡,去大码头”
“是”小凡答应一声,当即一打方向,车便拐上抚院街,直奔大码头而来。
小凡参军时间还没多久,警惕性不够高,所以并没有发现,有一辆轿车正不疾不徐跟在吉普车的后面。
吉普车从大码头上了船,到汉口大码头上岸,又穿城而过,出通济门往北行驶了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