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理恻等人只以为他虚怀若谷,满心崇敬的允了。
于是,他施粥这么长时间,竟然没有一位百姓知晓他的法号。
问也不说,他头上便多了“好心和尚”“慈心大师”等等五花八门的称呼。
而无论叫他什么,只要不太过分,他都会乐呵呵的答应。
只可惜,他是好心和尚,但世间人千万种,总有些不长心的
理恻年轻,有行动力,在寺里人员也好,所以很得方丈与师父的重用,这回设立粥棚,也出于他的建议,自然被派下山主管此事。
尽管忙碌,但每当他看到饥民们喝粥时的满足,听到旁人的一句句感谢,都没由衷升起一股满足感。
这日也不例外,没到正午,他就带着师兄弟们熬粥的熬粥,劈柴的劈柴,正忙得不亦乐乎之时,一个师弟急慌慌的跑过来,凑到他耳边说了个消息。
正蹲在地上淘米的理恻听后,原本轻松地神色瞬间消失了,他猛地站了起来,铁青着脸招呼过来一个师弟,连同方才报信的,三人拎着棍子,急匆匆的朝东奔去。
几里路,对练武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很快他们就抵达了缘行的粥棚,与以前的热闹相比,此时木棚子空无一人,灶台里的火也是冷的,显然往日早起的缘行到了这时都未过来。
等他们到了小院附近,入眼的是一片狼藉,茅屋塌了,篱笆围墙也倒了一半,水缸破碎,原本整洁的小院到处是水迹与泥浆。
一个光头僧人垂头丧气的靠在残存的篱笆上,他袍子少了一截,右腿蜷着,左腿却向外伸展,小腿两侧被布条绑缚着两根短棍子,看上面殷红的血迹,显是伤得不轻。
“缘行师父,您怎么样了。”理恻连忙赶到近前。
“真是”缘行失神半晌,才将目光对准他,接着咧开嘴笑了“虎落平阳。”语气中满是自嘲的意味。
“什么人做的”理恻咬牙道。
缘行却收回视线,垂头盯着自己的伤腿,默不作答。
说来也巧,昨晚他睡得并不安稳,所以早早的起来准备早课,偏就与上门行窃的四五个壮汉碰个正着。
因为半个多月的施粥,让人知晓他这里有粮食,这些人可能真穷疯了,竟打起了他这个和尚的主意。
屋里的粮食可都是救灾用的,缘行自是不许。言语劝说无效,两边就动起手来。
缘行没了真气,可多年苦练的拳脚功夫还在,尽管身体弱得厉害,也比几个不通武功的平民百姓要强上一些。
但俗话说乱拳打倒老师傅,北方民风彪悍,几个相熟的打群架那也顺手,等他终于捶倒两人,一个没注意,后脑就挨了一棍子,先被干翻在地昏迷过去。
等再醒来,天光大亮,不但房榻屋倒米粮空空,自己的左腿还被人泄愤打折了。
凭着出色的记忆,他分明认出那几个人都是前些天在他棚子里喝过粥的,当时一口一口大师叫着,语气感激,态度恭敬。
这让他如何不心生感慨
见缘行不吱声,方才报信的师弟则拉了理恻的袖子,小声道“今早有人看见了,据说是北地来的几个难民”
后者大怒“我这就回去叫人,进城把那几个人捉回来。”
“算了,报官吧。这种事,你们朝天寺不好出面。”缘行摆手,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理恻也知他说的在理,朝天寺在本朝天子眼中乃是前朝余孽,稍有行差踏错,下旨申斥都是轻的。他急哄哄的叫人过去,自是能为缘行出气,可接下来就难办了。
于是,强忍着怒气,他上前准备搀扶起地上的缘行“我送您去医馆。”可还没等他将人拉起来,一旁的师弟却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出声“师兄你看”
几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均是一呆。
只见,狭窄的山道上,不知何时多了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行来,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到了近前。
他们有的衣着整洁干净,有的则袍子破旧,有的红润健康,有的则满面沧桑。可每个人手里拎着个袋子。到了缘行面前,将袋子放到地上,对着僧人合十一礼后,便默默的进了院子,丝毫不顾及里面的脏乱,有的抬石头,有的扛木料,有的翻检杂物,连小孩子都来帮忙清理地面,众人似有默契一般,井然有序。
理恻在旁看了半晌,也似终于明白了什么,连忙蹲下打来了一个袋子,然后眼睛不由得发胀,又继续打来另一个。
袋子有大有小,里面有杂粮,有白米,甚至还有食盐与药材。
来的人无论何种打扮,何种身份,都只有一个举动,合十行礼,然后沉默干活。
有个留着长须的老者过来,称自己是大夫,没等缘行做出表示,便蹲下身给他诊治伤腿。
见他的腿伤虽然看着吓人,却并不算太重,才长长的呼了口气“幸好那帮杂碎只砸了一下,否则大师这条腿就真废了。”
此言一出,理恻、包括院中干活的人都稍微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