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说道。
缘行也自感叹,这便是师叔的口业了。
“至于说的还债,其实也不算错,因为师伯此次出山,真是为了还白大都督的人情。”缘法继续解释“当年两座下院暗中资助义军,还是当时在济南很有名望的白大都督帮忙,才保住了僧人的性命。至于先帝起事被告密一事,与三师叔根本毫无瓜葛,只是那人被抓住后胡乱攀扯而已,官府都已经定案,也不知缘空从哪里找来的卷宗。”
原来是这样,缘行恍然大悟。见师兄的茶杯空了,又连忙给续上。
缘法捧起杯子,感受着上面的温度,缓缓说“原本师伯与白大都督较好,往来较频繁,只是后来一个闭门苦修,一个政务繁忙,关系便有些淡了。这还是白大都督第一次主动联系,师伯怎能拒绝也确如缘空所言,走个过场,原本师父出面便已足够,但师伯一定要亲自前来,他说”他垂下眸子,微叹道“他说自己年纪大了”后面的话终是没有出口。
缘行听明白了,也陷入沉默。每天都说生死看淡各随缘法。可目睹亲近之人的生老病死,谁心中会不起波澜呢又不是真长了铁石的心肠。
凉中气氛凝滞了很长一段时间,缘法将已没了温度的茶水一饮而尽,看着对面的师弟,又道“至于咱们这一辈,你我从小在寺里长大,记不得不父母是谁,这命中注定的因缘,自也没什么好说的。”
缘行也回过神来,不禁点头。
缘法继续讲述起来“缘尘是自己断发要求出家的,那年也就比善铭大两岁。”
“那么小不是为情所困吗”缘行挑眉,也就是说二师兄是十五岁出家的,那时候可还是孩子,这就因为感情受挫遁入空门了吗
“那是对外的说法。”缘法缓缓摇头“当日,我随师父去白府拜访,刚告辞离开,就被他拦了,非要出家不可。那时白员外已做好准备跟随先帝起兵了,见状并未反对,随便找了个理由允了。一是孩子性格太倔劝不住,二来,也怕自己失败,独子出家好歹能留下份香火。”说到此处,他又是摇头感叹“我现在仍记得,那天刚下过雨,一个散着短发的半大孩子五体投地的趴在泥泞里,死活要出家,不答应就不起来。”
“为、为什么”缘行呐呐问道。
“白家原本不住城内,一天白员外夫妇进城赴宴,只留孩子与仆从在家。偏巧城外闹了匪患,庄子没保住,等夫妻带人赶到,只在河边看到两个哇哇大哭的男娃围在一个已然断气的女孩旁边。那是缘尘的亲姐姐,土匪进庄时,她为了活命,抱着两个孩子从河里渡到对岸,可怜她根本不会水,也不知怎么挺过来的。两个孩子安然无恙,女孩却没了,据说刚被发现时,她双手依旧高举着,掰都掰不下来。”缘法摇头感叹“那两个孩子,一个是缘尘,一个是缘空。”
缘行放在茶杯上的手一抖,没想到两位师兄还经历过这样的惨事。
“那件事对两个孩子的影响非常大,至此后一个拼命练武,一个在书本与佛经上寻求答案已图解脱。缘尘说开始时心里是带着些恨的,对自己,对父母,对那个世道都有恨意,时间久些才消磨了,修行令他的心感到无比宁静,更不愿还俗了。”缘法幽幽一叹,转而又提起了宁沐。
“因为母亲是侍妾,缘空从小备受欺凌,与缘尘认识后,境况才稍微好转。不论他最初以什么目的接近白家公子,他们最终成了肝胆相照的朋友。即便得了个狗腿子的名声,更因为缘尘的关系被家里逼着剃头出家,他们的感情依旧未变。
缘空还俗后经商所获不少,岳丈乃武林名宿,原本能做个富贵闲人。偏偏却入了督卫府,有人说他攀富贵,恋权势。可这许多年他放弃了许多晋升的机会,始终留在白大都督身边做个六品小官,你道为何”这是个问句,但大师兄没等缘行做答,自顾自的给了答案“他在替立誓永不还俗的缘尘尽孝,因为这是他们约好的。”
缘行听着大师兄的讲述,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一个少年光头立在面前,嘴里说着讨人厌的话,手上却递过来一大把的核桃与栗子。
所以说,三师兄这人,性子不靠谱,爱坑人,欺负弱小,嘴还贱。
可缘行偏喜欢与他在一起,被坑了气上一阵,偶尔再还回去,然后再被坑,再气一阵,却从未断了情谊。追根溯源,大概就是彷徨无助时那一捧好吃到不像话的山核桃。
画面模糊后又一闪,宁沐那带着调皮笑意的眉眼化作皎洁的弯月,凉亭中一道正轻琵琶的身影渐渐清晰,却是满脸的落寞与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缘行才回神垂眸,之后再无言语。
人总是要面对很多不喜欢却避免不了的东西,师叔如此,三师兄如此,自己,也是如此
与此同时,京城的客栈内。
阳光和煦,春风不但吹动了青青杨柳,也吹拂到了池边水榭中。
缘尘端坐石椅上,握着念珠,面色平静。
宁沐却没有坐在他对面,而是懒洋洋的靠在廊柱上,手上甩着自己的腰牌,口中哼着小调,尽显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