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辞看了看被珠帘遮住的寝卧,慢慢跟着他来到一旁,柳自如的眼睛已经发红,道“陛下方才又呕了血,刚刚躺下,君后,可怜可怜他,待他身子好一些,定会差人把和离书送去的。”
云清辞没吭声。
“君后啊陛下这些日子以来,几乎没有合眼,他的身子撑不住的,这会儿,真的是刚刚躺下,您看,这衣服都是方才换下来的。”
云清辞抬步朝寝卧走去,柳自如跟上来,哀求道“君后”
“让他进来。”里头传来声音,云清辞的脚步一顿。
李瀛,还没睡。
柳自如噤声,神色略过一抹担忧,以云清辞这些日子的表现,他担心李瀛又要被气出什么好歹来。
云清辞自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伸手撩开珠帘走进去,李瀛已经自榻上坐起,他的新衣干净而洁白,乌墨般的长发披散而下,衬着那张过于惨白的脸,整个人像是被水墨浸染过。
云清辞慢吞吞地来到他面前,手指捏着衣角。
他不知道李瀛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身体变得这么差,是不是这些日子被他气得。
他是故意气李瀛的,也是故意针对他的,这是云清辞此刻不敢面对他的真正原因。
哪怕他有天大的理由,他也是故意伤害了李瀛。
李瀛看了他一会儿,察觉到他的不安,唇间溢出一抹叹息,道“坐吧。”
云清辞左右看了看,犹豫地去搬了凳子。
李瀛没有提让他坐在床上,任由他搬来矮凳,坐在自己面前,语气温和“怎么了”
“我是来”他把拿和离书给咽了下去,道“银喜说,这些天,都是你在照顾我。”
“我放心不下你。”
云清辞眼睛红了,他低下头,咬了一下嘴唇。李瀛抬手,从床头端来了一盘糖酥,柔声道“吃么”
“你,怎么吃起这个了”
“近来时常服药,总觉得苦,便命人拿了一盘,放在床头甜甜口。”
他前世也时常服药,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凌迟,也未见他喊过一次苦。
云清辞没动,李瀛抬手,苍白指尖捏起一块,他微微欺身,将糖酥送到云清辞嘴边,道“尝尝,甜的。”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云清辞的心却像是被一只大手给绞出了汁,水雾在眼中越聚越多,终究漫出,啪嗒掉在了李瀛的手上。
他不明白云清辞的眼泪从何而来,下意识开始反思自己,又是哪里委屈了他。云清辞已经抬起手,宽袖狼狈地遮住了他的脸。
他的另一只手在椅侧紧紧抠着,肩膀不停地抖动,发出很轻的抽泣声。
李瀛有些茫然,他无措地坐了一会儿,把糖酥放了回去,道“对不起。”
云清辞一听,立刻把袖子放了下来,脸上泪痕还在,表情已经染上怒意“你又对不起我什么了”
“我不该去看你,我只是忍不住,我没想惹你因此纠结,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他以为云清辞是因为纠结和离的事才哭。
云清辞的嘴巴扁成曲线,半晌道“没错,都怪你,我本来,本来已经很坚定的想跟你和离了,你,你现在让我觉得,好像欠了你。”
李瀛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温声道“是我欠你的,你就当我还你的,不必因此觉得亏欠。”
云清辞更委屈了“你真的要跟我和离”
李瀛失笑。
云清辞真是这样的人,哪怕做了什么坏事,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心虚,也会故意把选择丢给别人。
他若是告诉他,不想和离,倒像是在利用照顾他的这几日,来故意牵制他。
他的君后真是坏透了,明知他舍不得,还要逼着他大方地放他走。
李瀛缩紧手指,缓声道“阿辞,你若是想和离,那便和离。”
“我在问你。”
李瀛喉结滚动,别开脸道“我都随你。”
“什么叫随我,你的主见呢”
“这件事听你的。”
“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想的。”
李瀛蓦地看向他,云清辞吓了一跳,他跟那双空洞而执着的眼睛对视了几息,脸颊微鼓“你,你凶什么”
“我不想和离,难道你就不和离了么”李瀛说“云清辞,我都答应随你,你还要你说什么”
他好像听到云清辞说了个“嗯。”
云清辞被他盯得有些不安,下意识挪开视线,道“嗯。”
“嗯什么”
“嗯。”
“”李瀛呼吸乱了,他哑声道“你,嗯什么”
“嗯”云清辞看着别处,脸颊鼓起又收缩,然后用力抿了抿嘴唇,道“我嗯,你说不和离,那就不和离。”
李瀛瞳孔收缩。
室内一片寂静。
他不知道云清辞又在打什么主意。
就因为他照顾了他几日
他太久没有休息,往往刚闭上眼